第36章 达成了目标就不糟糕
沙隆市远处的某个山村堂区,罗讷河畔。
此时,在这寂静且平稳的河流旁,随着缓缓流动的河水声,一个六十七岁的老牧师,和一个年轻一些的稍微上了些年纪戴着眼镜的中年神职人员在这罗讷河畔缓缓走着,两人或背着手,或手插在衣兜里这么缓步前行着。
老牧师穿着的就是正常且最普遍的黑袍,而那位比他年纪小上一些的却是淡紫边的,也就是说这两位一位比对方年长,一位比对方职位高。
不过他们身边都没有跟什么人,没有别的执事也没有随从,只有两人在这悠闲地散着步。不过即使没有随行人,他们的安全也不用特别担心顾虑,毕竟这边首先没人会来,其次就算有,也不会有有人敢对神职人员动手,就算真有敢的人,也不可能斗的过神术。
“没想到这地方还堆了一些渔具,这要不是我们正好走到这,估计这些就要一直堆在这烂掉,长虫发臭了。”
“会长啊,这渔具是不会长虫的,放在这最多会腐烂。”
看到旁边那位比自己级别要低的老者停下来,看着河畔边废弃的渔船渔具的时候,戴着眼镜的神职人员这么提醒了一句,但被他称为会长的老人家则是不以为然。
“比喻而已,我们搞学术的就是喜欢这样,还有就是现在又不是在工作,就别叫我会长了,我在天父会都不希望别人这么来叫我,他们一口一个清高会长,清高会长!实际上对话里根本不需要强调对方的名字,如果不是为了刻意强调对方身份抬高对方,谈话里完全不需要指名道姓,除非有第三者。”
这位老先生就是沙隆市的修会,奥斯丁会的会长,基本上救济贫困佃农,在底层间保持他们最低的保障,就是他主管的工作,不过这些工作都基本上是定好的,就像是在特定时间布的粥。他们实际没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不过这是对于这位清高会长来说这么觉得就是了。
“还是说,你也希望称呼下您的全称?教法委的‘仁慈’书记官?”
看着那些废弃的渔船和渔具,清高会长瞥向了自己旁边这位神态松散,有些漫不经心地市里实权教士,教法委的书记官,仁慈书记官。
虽然两人听起来职级差距并不大,但是了解过在教会内的都明白,这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放在正式场合腆着脸叫一声领导都是很正常的,但在这私下聊的时候,这清高会长反而有些戏谑地调侃起了对方,若是有人听到这闻所未闻情况,一定会惊掉大牙,因为这种调侃的话从来都是只有上级对下级才这么调侃的。
“您老可别了,我的疏忽好吧,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情况嘛,这种都是下意识叫法了,毕竟咱们俩也很久没有单独出来聊聊了,见谅。”
仁慈书记官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反而还尴尬地笑了起来,毕竟他们可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严格来说他们都算是忘年交了,他们私下接触的可比工作上要多得多的多。
“那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不过这也怨不得你,教会的风气就是这样,要往上走,就得把这些风气给刻在骨子里。”
“唉,可不嘛。也不是谁都能像是你这老爷子一样,不同流合污,出淤泥而不染,独善其身,像你这样的终归是极少数而已。不过我还是觉得,要往上走才能改变一些东西。”
仁慈书记官听到清高会长的话后扭了扭脖子,抬头看向了天上,但他的这个说法却让旁边的清高会长嗤之以鼻。
“呵呵,一直往上走你是要走到圣城当圣座不成?往上没个头,结果连脚边都看不到。”
说到这,清高会长停了下来,站在了那废弃的渔具和渔船旁边。
他蹲下后轻轻摸了起来,这渔具和渔船都废弃了很久了,但摸起来还是很硬实,不过很快他就发觉了异样,他亲手把那渔网给掀开拿起后,那被切割的整齐的划口就展现了出来,舞弄了一番后也果不其然引起仁慈书记官的注意。
在仁慈书记官走过来后,清高会长把渔网给放了下来,转而看了看船底,把杂物拿开后,果不其然一个像是被凿开的大口,清高会长用他已经布满皱纹的手在上面摩挲了一下,就算过了很久但从这凿开的口子也很明显能够感觉出来,这船是从上面往下给凿开的,而且还不止一个洞,目的很明确了就是要让这船用不了。
“这不用了就凿穿遗弃在这,实在是有煞风景啊……不过可惜这网和船了,好像最近鱼肉价格还蛮贵的,这多打点鱼估计能挣不少钱。”
仁慈书记官也不是傻子,毕竟在教法委体系下工作的,他看了一下就明白了这是人为破坏的。
“呵呵,所以说你根本不看脚边情况,恰恰相反,这是为了不煞风景,才在这给凿穿的。”
继续戏谑地说着,这清高会长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然后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但他的视线从未脱离这个以前或许在河上捕鱼的船。
“为了不煞风景?什么意思?你就别卖关子。”
“******,******简单来说就还是卖赎罪券那事儿,忘了?”
“哦,你是说几年前在伊尔兰的荒野上的事儿?”
听到这个词后,再结合对方说不出话的情况仁慈书记官想了想后,就想到了前些年在伊尔兰圣座的谕令。
伊尔兰这个地点也很讲究,这是整个西国世界最没有开发的地方,据说里面还有不少的精灵,德鲁伊这种没见过的少数种族,为了保护这些精灵德鲁伊,圣座就要求不能因为一己私欲毁坏他们的家园也就是森林和河流,不然死后就要下地狱。
不够减轻罪孽的方式很简单,那当然就是买赎罪券。买了后砍了树,会有志愿者给栽一棵新树苗,这样可持续性循环也能当然能够保持那些精灵,德鲁伊们的家园不被破坏。
而且买赎罪券也能确保上天堂了,大家都赢了。
“可不是嘛,这罗讷河沿岸,那些靠着捕鱼为生的渔民被一个一个的全部都给赶走了,为了防止破坏河边的自然生态。‘有些胆敢继续危害德鲁伊和精灵家园,冥顽不灵的妄图和以前一样捕鱼的刁民’就直接给他把东西弄成这样,还敢反抗就开除教籍,给抓进去了,除非买赎罪券不然都免谈。”
用着极为好笑的话语念着后半段的话,清高会长的表情愈发不好看起来,像是憋着一肚子气一样,反感和不悦的表情布满了他的脸。
“……还有这种事儿?我真不知道。”
仁慈书记官同样皱着眉头,回忆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除去之前去下属单位巡视时人家给送上来的那两条香料外,他就没有得到其他可能与之有关的汇报了。
“真不知道?这罗讷河沿岸的的渔民,想要坐船,或是陆路上跑去圣城喊冤枉,还的是你们教法委厉害,一个上船的上车的都没放过全都给扣下来了,要是对付犯罪分子的时候执法效率有这么高,那指定要天天给天父烧香去,圣徒们连着拜。”
听到这明显是问责的话,仁慈书记官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这不仅仅是谴责,来自老朋友的谴责他的内心也有些煎熬,这一字一句虽然他没能亲眼看到,但也还是深入心扉。
“……这是我的疏忽,我对乡村这边关注确实不够。不过你为什么之前不早些来和我聊这个呢?刻意等到现在?”
“你现在还得感谢我没有找你。”
听到清高会长这么说仁慈书记官更疑惑了,看对方这意味深长的样子,他就接着询问了起来。
“怎么说?”
“你觉得吧,我是找可能就是指示这件事的治安局的最高领导好,还是去找审判所看看能不能把搞这事儿的人规了比较好?”
“呵呵,你还打算规了我啊……不对,前些时间的话,是上届异端审判所?”
听到这,把前面说的内容都联想起来,仁慈书记官皱着眉头意识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首先,清高会长的意思就是他找了异端审判所的干部处理这件事情,但很显然不会是正直代理所长,因为时间不对,应该是上一届。
然而清高会长说要感谢他没有找自己,那么被找就是坏事,而上一届异端审判所……那可是被大清洗了的,两者一连,答案就很恐怖了。
“我记得……异端审判所换人,不是因为在查饮食安全问题的时候爆出事儿的吗,涉嫌索贿敲诈,然后就给里昂那边把人换了?”
“那你还记不得你之前说了什么?和这个有关的?”
清高会长这么一提,仁慈书记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刚才他们本来就没有说过多少话,他无意间说的,只有那一句。
“‘最近鱼肉价格还蛮贵的,这多打点鱼估计能挣不少钱?’这句吗?”
“那可不嘛,这打渔的渔民全给你们教法委处理掉了,这沙隆市又是内陆城市,这鱼能不贵吗?”
这下,一切就都明了,且基本上都能干解释的通了,仁慈书记官想了想得出了答案后,反而面色柔顺笑了出来,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我就说前任主教怎么就升的这么快,这办事能力可太强了,比你我都厉害多咯,虽然你本来也不是会搞这种成绩的人。”
“办成这样算什么成绩?”
清高会长一副完全不屑扯上边的表情,根本不屑于和那个已经高升走的主教比较。
“可不能这么说了,如果只是按照计划的话,人家这办的很到位嘛。你看这迁移进市里的渔民让他们借钱买赎罪券有经济了,这精灵和德鲁伊的家园也算是保护到了……虽然咱们这好像根本都没有德鲁伊和精灵。但重点是这鱼肉斋戒日的时候谁都想吃,这价格炒起来,那经济和上的什一税不得翻了去了,加上这种树的多了些林业岗位,这难怪沙隆经济这么好看。”
和清高会长不同,仁慈书记官反而开始品味,并且对前任主教这个策略啧啧称奇了起来,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是个主教还能够继续进步,而他拼尽全力,也就做到这了,连纯紫的教士袍都还穿不上。
“你很赞扬他吗?”
“不不不,只是感叹不愧是市里做上去的主教,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把事情给办的这么好,我还不好做什么。我也和您实话实说了吧,治安局确实是教法委管辖的部门,但相对其他机构都很独立,名义上只是协调治安局和法庭那些部门的工作而已,虽然大多数时候教法委还是能够压治安局……但你知道,这治安局局长是前主教的带上来的,对我这基本上都是听调不听宣,而且你也知道,我狠不下心干这些。”
意识到自己的老朋友还在旁边,仁慈书记官还是马上澄清起来,不过他说的确实是事实,虽然治安局表面上都听他的,也听他的指示,但肯定是没有那么真心实意的。
举个例子,如果有别的人让他们办事他们也会办,但放在其他教法委对治安局掌控力更强的地方,治安局的人有任何这种风吹草动,都是会通知教法高官官的,这种都是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的变动,他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啊,我才和你说不要太好高骛远了,脚踏实地看看自己脚下,把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好不也是一样嘛,难不成你真想等当上教皇再说?”
“确实是,最近沙隆变动不是挺多的嘛,主教换人,审判所所长换人,新的候补主教人选没定,现在我稳固稳固基本盘,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仁慈书记官并没有否认,推了推眼镜往东看向了遥远的市里,要他说,他这种背后没什么大背景的,退下来前能做到主教就很不容易了。
“所以你哪怕在里昂走动也好呢,少去圣城朝圣吧,你一辈子都到不了那地方,等咱们埋了把骨灰埋埋弄个念想也差不多了。”
感叹着,清高会长直接坐在了那个已经被凿穿的船上,看上去想休息一下,看他这样仁慈书记官当然也是坐了上去。
“不过我挺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虽然我主要应该是当时去朝圣,知道的不全,但其他人应该也不会这么清楚才对?”
聊的差不多后,仁慈书记官向清高会长,点出了今天聊天中他最大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