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档案
深夜,档案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透进昏黄的室内。
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的味道,混杂着一丝霉味,整个空间显得静谧又沉闷。
陈冰径直走向值班台,将调阅申请单从夹克内侧的口袋中抽出,摊开在桌上。
他低头拿起笔,干脆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下名字,随后将文件递给桌后的档案管理员。
“我要查看五年前,阿丽亚案的案卷和物证。”
管理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文件和陈冰之间来回打量,眼中浮现出几分迟疑和困惑。
“五年前的案子?那个案子不是早就结了吗?”
陈冰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定定地盯着对方,像一面没有情绪的镜子。
他的沉默无形中施加了某种压力,给了对方一种莫名的催促。
管理员没有再多问,翻出钥匙串,快步走向档案架。
她边走边嘀咕:“阿丽亚案……很久没人碰过了。档案倒是都在,但物证……”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语气里多了几分含糊不清:“有些物证……可能早就被转移或者销毁了。”
“销毁?”陈冰眉头锁紧,突然停下脚步,“什么时候销毁的?为什么销毁?”
管理员被他突如其来地追问逼得局促地转过身,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这个……应该是按照规定,部分过期物证会处理掉,特别是对结案多年的案子……呃,有的物证可能是当时案情不再需要,依法销毁的。”
“谁决定的?”陈冰语气冷了几分,眼神直直盯着对方,像是要从她的表情中挖出更多的信息,“具体是什么物证被销毁?这些操作有没有记录?”
管理员被这连续的追问问得一时语塞,只能局促地解释:“具体的销毁记录……我得再查。您要的那些物证剩下的都还在物证室,我带您去看看。”
陈冰没有回应,眉宇间闪过隐隐的疑虑,抿紧的嘴唇显然表明他对这些所谓的“规定”并不买账。
管理员匆匆拿起钥匙,低头快步带路,像是要尽快结束这场让人倍感压迫的对话:“部分物证还在,就放在物证室。我带您看看。”
陈冰跟在她身后,表情冷峻,脑海中迅速推测着这背后的可能性:是例行销毁,还是有人刻意隐瞒了什么?
两人沉默地走向物证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紧张感。
几分钟后,管理员带着陈冰走进物证室。
一只灰白色的档案专用密封箱静静地摆在物证室角落,箱体表面贴着一张泛黄的标识标签,上面用黑体字标注着“案件编号”和“物证目录”。
箱盖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出指纹未曾触碰过的痕迹,显示它已经被遗忘许久。
管理员蹲下身,拿出钥匙打开了封条扣锁,盖子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箱子内的气味混合了陈旧纸张和微弱的霉味,迅速蔓延开来,像是一种被封存多年的秘密在无声地向外泄露。
“这些是当初没来得及处理或者归档完的物证,一直就这么放着了。”管理员边说边拍了拍箱子的边缘,尘土从手掌下飘散开来。他站起身,后退一步,将位置让给陈冰。
陈冰低头看了一眼箱子,注意到里面的物品全都被装进标准的透明证物袋,每个袋子上都印有统一的标识:案件编号、物证编号、收集时间,以及简单的描述文字。
袋子被整齐地堆叠在一起。
他戴上手套,弯下腰,手指轻轻翻动箱内的物品。
透明袋子里,几件零散的物证首先映入眼帘——几张发黄的照片、一只陈旧的打火机、几封折叠整齐的信,还有本封皮磨损的笔记本,当初在阿丽亚房东那找到的恶魔网却不在其中。
他的手停在其中一本笔记本上,拇指在封面上轻轻摩挲。
笔记本的边角已经被磨损,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的翻阅。
他翻开扉页,纸上是一行工整的字迹:
“阿丽亚·普拉西诺维克,1995年7月。”
继续往后翻,笔记的内容逐渐变得凌乱,字迹中透着急迫和焦躁。
突然,陈冰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笔记本的中部有几页纸被撕掉了。
撕痕参差不齐,纸张边缘向内卷起,像是被人匆忙中扯走的。
陈冰盯着这些撕痕,眉头越皱越紧。
“这本日记……”他没有抬头,声音沉静而冰冷,“之前就是这样的吗?”
站在一旁的档案管理员探过头来,瞥了一眼,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这些物证移交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所有的记录都在那份案卷里。”
陈冰抬起头,目光扫过管理员,仿佛想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但对方显得局促而无辜。
“当时有多少人能接触这些物证?”陈冰语气多了一丝审问。
管理员挠了挠后颈,带着一丝不安回答:“理论上,只有当年的案件小组能接触。但案子结了之后,东西移交到这里……后来有没有人调阅过,我不太清楚。”
陈冰没有再问,将目光重新落回笔记本上。
他翻到最后一页,眼神忽然一凝,最后一段文字映入眼帘:
“12月23日,我将等它降临。黑月的指引将让我找到解脱的出口。”
这行文字像一道寒意,迅速在他脑海里扩散开来。
他静静地站着,手指摩挲着日记的边缘,心底的疑问越来越重:那几页被撕掉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他缓缓合上笔记本,心头涌上一股无法言明的不安。
……
隔日上午,李东远推开办公室的门,一阵淡淡的烟味扑鼻而来,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目光扫过去,他看到陈冰坐在窗边,手里夹着一支燃到尽头的烟,烟灰摇摇欲坠。
他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晨光透过窗洒在他身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也勾勒出他面部疲惫的线条。
眼圈下的乌青触目可见,显然,这家伙又熬了一夜。
李东远放慢了脚步,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目光一直没离开陈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陈冰像是听到什么遥远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后聚焦在李东远身上,没回答,只是将手里的烟头按进烟灰缸。
烟头发出一声“嘶”的轻响,余烟袅袅升起。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急切,“我们得去趟沙拉披。”
“沙拉披?”李东远愣了一下,倚着椅背,表情写满了不情愿。他耸了耸肩,语调拖沓:“今天下午我有听证会。”
陈冰停下系扣子的手,回过头直视李东远:“推掉。”
他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必须去跟一个人谈谈,路上我再跟你解释,走。”
说完,他再没多看李东远一眼,转身拉开门,长腿一迈,径直走了出去。
李东远咬了咬牙,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脸上满是无奈和不爽,低声嘟囔了一句:“真拿你没办法。”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拖着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