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男人
菜市场门口，买菜的路人，围成了一个圈子。
圈子正中心，是垫着报纸坐在地上的许为民，他面前摆放着一堆红薯和一袋一袋的玉米面。
红薯被他按大中小三个个头，专门挑选了出来，摆成一堆。
路人们挎着菜篮子，全都好奇地看着许为民，又吃惊又摇头，带着异样的目光。
“统购统销”的年代，许为民是第一个敢在国营菜市场门口，摆摊卖红薯玉米面儿的！
看着这些围拢过来好奇打量自己的路人，感受着他们异样的眼神，许为民一点无所谓，他正需要这样的关注热度。
有热度，相当于有流量，才好带货卖东西，就像前世的直播卖货一样。
当然了，他卖的可是正儿八经的红薯和玉米面儿，纯人工，无添加！可不是“羊羊羊”卖的那种槽头肉，三无电吹风，假原切牛肉卷的挂羊头卖狗肉假货！
“漂亮姐姐漂亮妹妹们，红薯玉米面儿便宜卖了。”
“纯手磨玉米面儿，带回家做窝窝头，又甜又香！”
“红薯昨天刚挖的，还带泥呢，新鲜得很！”
许为民在摊子前，卖力地吆喝着。
他原本声音就充满着磁性，再加上人长的又高又俊，嘴还甜，一口一个“漂亮姐姐”，一口一个“漂亮妹妹”，卖个菜，情绪价值都给顾客拉满了。
周围就是燕京第一棉纺织厂，招的都是女工人，所以来国营菜市场买菜的年轻女工比较多，许为民这一口一个“漂亮姐姐”“漂亮妹妹”确实很能招她们好感。
不过光招好感可没用啊，这些女工心里跟明镜一样！
任凭许为民使劲吆喝，围观的女工就没一个人掏钱购买他的红薯和玉米面儿。
“有点麻烦啊，这个年代的人政治觉悟这么高啊，难怪人手一本……”许为民忍不住嘀咕道。
1980年代，走的是“集体主义”，这个年代的人，爱穿65式“的确良”绿军装，戴红星解放帽，挎着雷锋书包，包里必备钢笔，笔记本
可以说，不读……，就别说你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反正这个时代，无论男女，对政治十分热情，对国家十分热爱，民族情怀不是一般的高。
就是因为政治觉悟高了。
有女工人看不下去了，怕许为民惹出麻烦，连忙提醒道：
“同志，快收了摊子，不能在菜市场卖粮食，这是犯法的！”
“是啊，回头派岀所同志来了，把你抓进大牢！”
“咱们国家可不搞美帝那套，这罪可就大了，搞不好要枪毙的！”
“小同志，快点收摊子吧，已经有人去派出所报警了！”
“……”
围观的女工们都很热心肠，即使她们不打算买红薯，但也都一个接一个的出声，提醒许为民摆摊犯法，让他赶紧走。
女工们是看出来了，从这年轻同志身上打补丁的裤子来看，他是从乡下来的，挑着一箩筐的红薯和玉米面儿，是想卖点钱，好贴补家用。
但“长途贩运”，依然是违法的，这小同志年轻，又是乡下人，估计没啥文化，不知道倒也正常。
“快点走吧，派出所的警察同志快到了！”有纺织厂的女工人催促道。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善良，也很热心肠，全都在劝许为民收摊子，赶紧走。
“还是这个时代人好啊，淳朴善良，老爷爷摔倒了都抢着去扶，也不用担心老人会讹人。”周围的关切，许为民听在耳朵里，心里头暖洋洋的。
“我不能走啊，家里有人急用钱，得把红薯和玉米面儿卖了才能回家。”
隔壁李寡妇急得要钱给她老爹治病呢，再说了，这摆摊卖货的头必须得开，不然这把乡下的东西倒腾燕京城里来卖，这“二道贩子”许为民他就做不成了，做不成，那随身空间不就是摆设了嘛？
这两箩筐红薯和玉米面儿必须得卖掉！
许为民一点都不慌，他自有手段对付。
“年轻人，别这么犟，摆摊卖货这事干不的，你要是没工作，你来我这，我在轧钢厂有点人脉，可以给你开个介绍信。”一个很慈祥善目的老大爷说道，他穿着一身蓝色中山装，拎着皮包，人很精神。
“我也可以帮你介绍，我妈在街道办上班！”
“……”
帮我介绍工作？
许为民十分意外，这个时代，国营工厂的岗位，那是铁饭碗，不光福利好，还包分配，甚至还分房子，尤其“工人”这个岗位，那绝对是热门的职业，后面不知道有多少工农兵，返乡的知青，甚至官员子女排队等着呢！
一位难求！
这老大爷和女工姐姐要给自己开介绍信，让自己进这些国营工厂？这心肠也太好了吧！
不过这事难度可不小，农民进城要办理手续不说，“农改工”那更难了，得有关单位得老大批准，这没点人脉，根本办不成。
单单就“进城”这事，许为民就费了不少劲儿。
老大爷给介绍工作，这是一片好心怕许为民因为摆摊这事耽搁了自个儿，走歪路。但其实吧，那些福利好分房子的岗位太稀缺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哪会留给外人呢？都是留给子女亲戚自家人，老大爷说给开介绍信不假，但工作肯定不是许为民想的好工作，最多只是一个学徒工。
当然，能主动说帮许为民找工作的也没几个，其他人都是旁边看着，就那大爷和女工姐姐打算给许为民开介绍信，他们也是怕许为民走歪路，不忍心他犯了投机倒把罪被抓进大牢，才这么年轻呢，这要是蹲大牢留了案底，那一辈子可就毁了！
大爷和女工，这是在救人呢！
“谢谢你们好意，还是算了。”许为民拒绝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好说歹说听不进去！”大爷急了，长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同志，你快点跑吧，派出所的同志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是书报亭的老板美姨。
许为民一转头，果然看到了三个穿着白色警服的派出所同志在往他这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