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任你说破嘴，陛下就不信！
李恪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封奏疏，躬身递给李二。
李二略略一看，有些失望：
“只是印书册，办学堂，开科举？”
科举制度，隋文帝时期就提出来了，唐承隋制，一并沿袭了科举，但由于制度不完善，又是举荐、科举双轨并举，导致科举徒有其名，反而沦为门阀世家操纵朝野的工具……
老生常谈，算什么良策？
“父皇都看不出，了世家门阀又如何？”
李恪往前凑了凑，坏笑道：
“制度一定，微操才见真章，父皇可着意提高学官地位、待遇，鼓励世家门阀举荐子弟充任，三五年即回京师，出任清贵京官，而寒门士子一经科举，皆到各处任县令……”
李二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打断他，便听李恪续道：
“如此反复，十余年间，世家子弟尽数回京，而寒门士子已逐渐掌控天下各道、州、县，甚至渗透到十二卫各级武官中，届时择忠心干练之臣入朝为枢，再以‘清吏治’之名铲除世家，还不任父皇搓扁揉圆？”
“这是个阳谋啊！”
李二倒吸一口冷气：
“若非朕还能活三十年，这天下……”
李恪嘻嘻一笑：
“过些日子，孩儿就要当和尚了，还是父皇操心去吧！”
日子，又慢了下来。
李二陛下毕竟能忍善谋，并没有一股脑儿把李恪的奏疏丢出去，自己先捉摸了几天，才召长孙无忌等人摸世家子弟的底儿。
八月中旬，颁旨设大学士制度——
三省六部首脑，皆赐大学士头衔，以宫内殿阁冠名，并按照殿阁地位划分高下，自正一品到从三品。
其下设学士、博士，正四品到从五品，只遴选数十人授予。
物以稀为贵，李二这一招，很诱人。
先诱着，不着急。
九月初三，三川坛建成，众僧云集。
李恪等不来任务，李二又不颁发科举三策，没功德赚，只好潜修“地煞七十二变”，这几日已练熟了假形、招云、隐形、御风、神行五门功法，可以变化、隐身、御风而行，神行千里……
他不干涉，自然按原剧情走，陈玄奘德高望重，被萧瑀举荐入宫，得李二陛下册封为天下大阐都僧纲，负责兴办佛会。
于是聚集一千二百名高僧，都在长安城化生寺开演诸品妙经。
不同的是，李二并没有跑去看热闹。
他不看，哪来的西游？
次日，菩萨召见。
早朝刚刚开始，李恪告了个假，特意卖弄神行之术，一瞬间就到了土地庙，菩萨已现了法相，脸色不太好看。
“殿下何不劝陛下去看佛会？”
“您也没说啊？”
李恪一脸无辜，甚是委屈：
“菩萨只说要办佛会，弟子哪知道连父皇都得去看，他又不懂！”
菩萨咬住了下唇，默念——
不生气，不生气……
要不是这厮是个刺猬，非得踹他一脚不可！
好不容易捋顺了满肚子气，猛一抬头，顿时一惊，话又哽在喉头，那边李恪一脸享受，早得了提示：
【恭喜宿主，劝谏李世民大设各级官学，使大唐千千万万寒门学子免费入学，善莫大焉，特奖励功德金叶八十万片！】
【恭喜宿主，劝谏李世民大规模刊印儒家典籍、开蒙读物，极大程度降低了大唐文盲率，万民得惠，特奖励功德金叶一百万片！】
【恭喜宿主，劝谏李世民提前数百年完善科举制度，废黜举荐制，使寒门士子终有出头之日，特奖励功德金叶三十万片！】
果然没猜错，此三策都有功德！
李恪已经顾不上菩萨了，一心运转功法，消化总计高达二百一十万的功德金叶，这一回还不成仙？
我就不信了！
菩萨看了半天，终究没敢打扰他练功。
使不动，只能自己去了！
李二陛下连颁三道旨意，办官学、印书册、开科举，道道利国利民，群臣相贺，尤其头一道“办官学”，可把各世家馋坏了——
派子弟去各县支教三五年，回来就能当京官？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一时间，君臣相得，满堂喝彩。
忽然，殿中祥云滚滚，地涌金莲，仙乐声声之中，观世音菩萨现在半空，托着净瓶杨柳，身边惠岸行者执着棍，抖擞精神。
李二见过菩萨，慌忙离座下阶，拜倒在地：
“拜见观世音菩萨！”
众文武跪地焚香，望空礼拜。
菩萨玉手轻抬，微笑道：
“贫僧游历此间，喜见陛下明德止善，敬我佛门，所请高僧有德有行，宣扬大法，特进佛宝两件，为陛下贺！”
李二大喜，这段时间殚精竭虑，着实亏虚……
“多谢菩萨，不知是何宝物？”
菩萨挥手一招，木吒降下地来，手持一杆九环锡杖，怀抱锦斓袈裟，口灿莲花，说了诸般好处。
可惜，不是丹药！
李二大失所望，倒也没表露出来，合十一礼道：
“菩萨慈悲，这是给恪儿备下的么？”
这父子二人，真是一个模子！
菩萨有点头疼，无奈道：
“殿下另有福泽，无需此物……如今法事隆重，不如陛下同去化生寺观看佛会，也好选一位得道高僧，赏赐于他？”
菩萨有请，怎能不去？
李二揉了揉腰子，只得率一众文武，往化生寺来。
寺中佛号喧哗，陈玄奘端坐高台，念一会《受生度亡经》，谈一会《安邦天宝篆》，又宣一会《劝修功卷》。
忽见皇帝驾临，半空里又显出菩萨真身，慌忙滚下高台，与那一千二百高僧拜倒在地，望空拜祷。
菩萨便登高台，宝相庄严，朱唇微启：
“陈玄奘，你方才所讲，乃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陈玄奘呐呐不敢言，李二却在台下唱反调：
“菩萨此言差矣，倘地府有序，鬼差清廉，何须佛法超度亡灵？”
菩萨眼前一黑，都怪李恪！
忍住一巴掌拍碎那厮的冲动，续道：
“陛下有所不知，我大乘佛法擅劝世人向善，亦可度亡脱苦，寿身无坏，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只大唐路远，不知妙处罢了！”
李二只是笑，却不接口。
恪儿曾说，佛教乃贿赂之道，万恶之源。
杀人放火，坏事做尽，只一句“回头是岸”，便可超脱，不问前事；修桥铺路，终日行善，一句“不尊我佛”，倒要下地狱。
哪里有善恶之分？
再一个，李恪为请菩萨给他延寿三十年，才不得已皈依佛门，好端端一个文武双全的继承人就这么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对佛门，哪儿还有半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