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报诈金
姜富贵嗓子猛地一哑，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话都说不清楚了。
“谁？”
姜澈顺着姜富贵的目光扭头。
只见一个左右眼上下歪斜、缩腮尖嘴的家伙，头颅骧昂矗立在校场入口，身穿一套顶好的靛蓝绸服，胸口处用金线绣有【李府】两个字，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尊贵逼人。
这就是李普了，他嘴角挂着残酷的讥嘲之意，天生斜歪的两只眼睛里，森寒眼神刺向姜富贵和姜澈——尤其刺向姜澈。
“李普少爷！”
看到李普现身，那些原本倨傲无礼的家丁们，忽然点头哈腰，谄言媚笑起来。
李普扬着下巴走到姜澈面前：“这不是澈哥吗？什么本命？”
姜澈满不在乎哂笑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李普忽然嗤笑：“不入流吧？哈哈哈，”
姜富贵面色变幻：“双本命了不起吗？”
李普拍手点头：“你还真说对了，双本命就是了不起！以你们两个的见识，想象不到双本命有多优秀！”
“但是我准许你们好好活着，活一年，这一年睁大眼睛，看我李普崛起，然后在羡慕嫉妒中……死去！”
姜澈哂笑一笑：“行，我等着。”
说完，姜澈领完白米，便和姜富贵结伴出城了。
出城前，姜澈安排姜富贵购买路上填肚子的馒头，自己则是在商铺里买了一挂鞭炮，又找了个卖炊饼的白面小厮，低头商谈了几句，便一起回村。
姜富贵打量着白面小厮，只见小厮生得白净，穿一身崭新的蓝布衫裤，脚下崭新布鞋黑皮灰底。
“这是谁啊，澈哥？”
姜富贵一边给姜澈递馒头，一边含糊询问。
“事以密成，先不告诉你。今儿必然要在猴扒皮身上敲点银子下来。”
“好澈哥，都听你的。”
说着，三人一边咽馒头，一边往虎跳村回赶。
二十多里的路，速度快的话，只需要半个多时辰就行了。
姜澈更赶时间，带着姜富贵快马加鞭，所以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
回到熟悉的虎跳村，姜澈深深吸了一口清鲜的空气，便带着姜富贵和炊饼小厮，径直来到村里做红白喜事时敲锣的前叔屋里。
“前叔，送你两斤白米。借你的铜锣一用！”
前叔三十多岁年纪，相貌清癯，颌下胡须稀疏，他表情警觉：“澈小子，你借我铜锣干什么？”
“借来报喜，等用完还给你。这是两斤白米，当作借锣的报酬，你别嫌少。”
话音落下，姜澈豪横将米袋放在桌上，前叔打开一看。好家伙，白花花香喷喷的上等白米，足足两斤，价值可能超过了三十文钱？
自古来清酒红人面，有道是财帛动人心，借个锣净赚两斤白米，和白捡有什么区别呢？
前叔眼珠转了几转，终于答应了下来：“行。锣借给你可以，但不得搞烂了。要是搞烂了必须照价赔偿！”
“没问题。很快就还给你。”
取了铜锣，姜澈将铜锣塞到白面小厮手里。
“兄弟，照我说的去做，待会一起分银子。”
白面小厮认真点头，手里举着铜锣猛敲。
“啷——”
“啷——”
“啷——”
“恭喜！恭喜！李兴李老爷的麒麟子天授上等箓骨，特来传喜报！”
白面小厮一边敲锣，一边高声吆喝。
锣声从村头响到村尾，又响到了猴扒皮的宅院门口。村里人听得锣响，一个个扶老携幼挨挤了看。
不多时，一行人停在了猴扒皮宅院的金柱大门前。
站在门外打量，猴扒皮的宅院委实气派，青砖院墙，鱼鳞覆瓦，重檐阔门，一派富贵气象。
“啷——啷——啷！放鞭炮！”
姜澈瞅住时间，用火镰敲在燧石上，点燃鞭炮。
“噼里啪啦——砰砰砰！！！”
一连炸响震动半个宅院，硫磺硝烟带着甜香味，似青纱在风中散开。
“谁人在我家门口喧闹？”
锦衣华服的猴扒皮拉开朱红大门，露出半张尖嘴猴腮的地包天瘦脸，歪斜着眼往外瞄。
“大老爷出来了！”
“喜事嘞！大老爷！”
白面小厮上前，举锣便敲，燥了一通后，才一手拎锣一手拿锤，作揖行礼。
猴扒皮歪眼：“什么喜事？”
“天大的喜事！李老爷！”
“昨夜青阳县，你家麒麟子李普在姜府天授了炼气甲等【箓骨】，我特从县城赶来给你传报喜讯！”
“什么？”
猴扒皮霍然一惊，两粒瞳孔忽地收缩，全身都已绷紧。
“你说我儿天授了炼气甲等【箓骨】？”
白面小厮满脸奉承笑意，拿吉祥话把猴扒皮架得老高：“不仅仅天授了炼气甲等箓骨，还有个炼气乙等箓骨！称做二十年一遇的双箓骨！
此乃喜上加喜，贵上加贵，贵不可言！李老爷！天大喜事，须给赏钱！须给赏钱！”
“好好好，赏你二两！赏你二两！”
猴扒皮被喜悦兜头盖住，不疑有诈，从袖口里摸出二两碎银递给白面小厮。
白面小厮跳起来敲锣：“我是县城专门下来的头报！二两哪配得上大老爷麒麟子的贵气？！一定要大元宝才行！”
“我沿路来领的都是大元宝！”
“李老爷！您是有福之人，可不能因为一点小钱折损了麒麟儿的贵气！”
才二两碎银，白面小厮哪里肯罢休？嚷嚷着把猴扒皮架得更高。
姜澈此时在后面低头振声：“大元宝！大元宝！”
其它村民谁不乐意看猴扒皮破财？纷纷啜嘴鼓噪起哄：“大元宝！大元宝！”
猴扒皮面色微僵，眼珠转了几圈，扭头差管事取来十两一锭，同刚才的二两碎银，一并交予了白面小厮。
“李老爷大气！”
白面小厮攥紧十二两银子，笑脸嘻嘻又在门口敲了一阵锣，口里高喊着李普天授双箓骨的喜报。
周围一二百村民陷入沸腾，看向猴扒皮的目光，迥异于平常，羡慕，惊惧兼而有之。但不管是什么样的目光，都让猴扒皮得到了极大满足。
怕我？以后更加怕我吧！
羡我？以后更加羡我吧！
猴扒皮大笑不止。
他太中意这一通锣鼓和炮鸣了。
令他脸上有光——不用他说一个字，整个虎跳村，都知道了他儿子成为修仙者的好消息！
明日捷报还能传遍十里八乡，让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人物们狠狠惊掉下巴！
从凡人到修仙者，这何止是光宗耀祖？祖坟冒青烟都不过如此了！
以前想去巴结那些大人物，被几句话叉出来……
可如今呢？轮到他们高攀不起了！
因此在这等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喜事面前。
猴扒皮也不在乎区区十二两银子了。
区区小钱，值当甚么！
猴扒皮腰脊挺直，腆着肚子，歪嘴笑个不停：“小哥儿，进来吃些点心？”
白面小厮作揖：“大老爷阔气，我还要给其它麒麟儿的父辈报喜，哪敢耽搁？”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
“告辞了，大老爷！”
白面小厮哈哈一笑，又敲了几通锣，便径直离开了猴扒皮的宅院。
喧闹的人群中……前叔认出了那是自己的锣鼓……他眼睛凸出，瞪着姜澈，喉咙里一条舌头拱起，难以放下。
“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诈铁公鸡的钱？”
姜澈并没有注意到前叔的目光，他只是朝着富贵使了个眼色：“富贵，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