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治本来心情非常好，听完李义匡的话，却脸色瞬间阴暗下来。
郁闷道：“说来可气，你也知道，朕从前在东宫，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从不结交外朝。因此御史台里，并无朕亲近之人。本来有一个侍御史，名叫柳范，是柳奭的族弟，可以为朕所用，而现在柳奭投靠了舅父，这个柳范，朕也不敢相信了。”
李义匡说道：“陛下，你还有张相公和高相公啊！”
李治摇头道：“不可，目前朕和舅父之间的明争暗斗，还在可控范围内。而张行成和高季辅都是宰相，如果让他们两个亲自下场弹劾褚遂良，那就是撕破脸皮了，后果无法预料。”
“陛下误会了，臣的意思是，张相公和高相公参豫朝政多年，肯定都有门生故吏。特别是高相公，他早在贞观十七年就已经掌管吏部铨选了，偌大的御史台，肯定有他的门生。”
李治顿时转忧为喜，大笑道：“是啊，朕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道衍不仅是朕的典韦，更是朕的子房啊！”
“陛下谬赞，臣岂敢与留侯相提并论。”李义匡低头暗骂，你才是典韦，你全家都是典韦！
回到甘露殿后，李治立刻命王伏胜前往政事堂，召张行成和高季辅觐见。
政事堂里，褚遂良看到张行成和高季辅被王伏胜叫走，心里没由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走到长孙无忌旁边，小声道：“太尉，圣人这时候召见张行成和高季辅，会是什么事？”
长孙无忌轻笑道：“登善，你难道没发现，圣人登基以来，一直在处心积虑插手除解选授之事。今天早朝，韩瑗被贬，礼部尚书出缺。高季辅兼任吏部尚书，我看圣人可能又想插手礼部尚书的选授了，召张行成和高季辅去商量对策。”
褚遂良点头道：“说的也是！太尉，你以为该由谁接任礼部尚书？”
“算了，礼部不是什么要害衙门，就让圣人做主一回吧。免得他一直跟我们赌气，不肯把左仆射的位子交给你。”
张行成和高季辅来到甘露殿后，李治以要与两位宰相商议军国大事为名，命王伏胜把殿里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赶出甘露殿，仅留李义匡在殿里侍候。
并传旨王方翼、程处侠，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进甘露殿一步。
然后李治才对李义匡说道：“道衍，你把这几天调查的事情向两位相公汇报一下吧。”
“遵旨！”
“见过张相公，高相公！”李义匡向张行成、高季辅各行了一礼，接着便把褚遂良抑买中书译语人房地的事情讲述一遍。
听完李义匡的陈述，张行成和高季辅面面相觑。
李治说道：“你们在政事堂，也能看到，最近上表举荐褚遂良为左仆射的人数不胜数，这些表疏朕全都留中不发，就是不想让褚遂良做左仆射。
张卿家，贞观二十年后，皇考将左右仆射空缺，以你检校尚书左丞厘判庶务，对于尚书省，朕以为你比褚遂良更适合左仆射。”
“啊？”张行成又惊又喜，连忙道：“臣多谢陛下厚爱！”
不过紧接着李治又说道：“但是你们应该清楚，舅父从年初的时候，就希望让褚遂良接任左仆射，只是被朕用李勣堵了他的嘴。因此，舅父那边肯定不会同意让张卿家接任左仆射。”
张行成迟疑道：“陛下是想让臣站出来弹劾褚遂良？”
李治摇头道：“你们亲自出来弹劾褚遂良，太过明显了，对你们的风评也不好。朕的意思是，你们在御史台里，有没有值得信任的御史。御史台肃正朝廷、纠举百僚，由御史出面弹劾褚遂良，再合适不过，谁也不敢说什么。”
高季辅和张行成是多年好友，从李治被立为太子之后，他们就是李世民精心挑选出来将来辅佐李治的班底。
对于李治属意张行成做左仆射这件事，高季辅不仅没有嫉妒，反而非常为他高兴。
说道：“陛下还是仁善，对于褚遂良，还管什么风评。他当年向先帝进谗，致使刘洎被杀的时候，也没在乎过风评。不过陛下要求如此，臣这里也有一个人选，举荐给陛下。”
“是哪位御史？”
“此人京兆韦氏出身，名叫韦仁约，字思谦，现任监察御史。他早年及进士第，累调应城令。因为为人正直，得罪上官，考察负殿，不得进官。臣素知此人，执掌吏部后，便人尽其用，擢其做了监察御史。”
“此人可信否？”李治担心道。
高季辅笑道：“陛下尽管放心！臣昔日擢其为监察御史，就是看中了他的胆大包天，别说褚遂良，就是长孙太尉有把柄在他手里，他也敢弹劾！”
“好！高卿家，这件事情朕就托付给你了！”
李治把事情交代完之后，高季辅和张行成便要告退。
李义匡突然开口道：“张相公、高相公，还请留步！”
李治奇怪道：“道衍，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陛下，您之前告诉过臣，对于长孙太尉，要斗而不破，一旦撕破脸皮，后果无法预料。而您今天兴师动众，把两位相公召到甘露殿，又屏退左右，加之那个韦仁约又是高相公一手提拔的故吏。到时候韦仁约弹劾褚遂良，长孙太尉肯定会怀疑此事与陛下有关。”
高季辅冷声道：“怀疑又如何？褚遂良作奸犯科，弹劾他天经地义，难道长孙太尉还敢说陛下的不是？”
张行成说道：“季辅，陛下的担心是对的。长孙太尉不仅是陛下元舅，还是凌烟阁排名第一的开国第一功臣，朝野威望甚重。如果长孙太尉因此与陛下反目，必定会导致朝野动荡，令四夷有机可乘。”
“那怎么办？”高季辅皱眉道。
李治笑道：“道衍应该已经想到对应之策了吧。”
李义匡点头道：“臣是这么想的，今天早上韩瑗被贬为潮州刺史，礼部尚书空缺，陛下召两位相公商议礼部尚书的人选。
等下两位相公回到政事堂，把陛下属意的礼部尚书人选转达给长孙太尉和褚遂良。正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到时候韦仁约弹劾褚遂良，长孙太尉最多只会怀疑高相公，而不会怀疑到陛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