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李勣辞官
武媚娘看到李义匡来访，很是惊讶，连忙屏退左右，激动道：“李千牛，是圣人让你来接奴婢回宫的吗？”
李义匡压低声音，把李治的计划告诉武媚娘。
武媚娘听完，心里瞬间凉透，默默不语。
她想要的不是出宫，不是给李治做那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而是要重新回到甘露殿，还有那遥不可及的椒房。
李义匡看到武媚娘的样子，大概也能猜到她现在的心理。小声道：“姨母，来日方长！只要能离开掖庭，圣眷不衰，将来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圣人可是把你视为卫皇后呢！”
武媚娘的眼睛里这才恢复了几分神采，咬了咬樱唇，作揖道：“多谢李千牛，奴婢能离开掖庭这种地方，已经是圣人恩德，岂敢再有其他奢望。将来到了府上，还要有劳李千牛多多关照！”
“姨母放心好了，圣人早已安排妥当。届时圣人会赏赐一座宅院给我，姨母以后就住在那里，不会与家严家慈有交集。”
第二天，雷厉风行的李治立刻召见了将作大匠阎立本，声称他要赏赐宅第给四个昔日旧友，要求阎立本在闲置的官宅里精挑四座出来，即日进行修葺。
然而好事多磨，就在将作监修葺宅第期间，河东送来八百里加急。
八月初一深夜，河东大地震，晋州尤为严重。倒塌房屋不计其数，压死五千多人。
灾情紧急，李治只能停下这项工程，召令工部、将作监、少府监诸司百工伎巧星夜驰援河东赈灾。
当初李治任命李勣为尚书左仆射的时候，以李勣的精明，早就看出首相这个位置没那么好坐，几番上表请辞。
但是李治费尽心机才把李勣推到左仆射这个位置，肯定不可能同意李勣的请辞。
李治把李勣召到御前，向李勣回忆了从前李勣暴病，李世民亲自剪须为其配药的往事。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道：“李卿家，昔日皇考曾说，‘朕求群臣可托幼孤者，无以逾公，公往不负李密，岂负朕哉！’难道皇考大行后，李卿家就要负朕了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勣没办法，只能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
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李勣当初的判断，这个首相并不好做。很快长孙无忌就安排了长孙祥和段宝玄为尚书左右丞，通判都省事，作为李勣的助理。
名为助理，实际上已经把李勣这个尚书省长官架空了。
李勣也很识时务，既然长孙无忌不肯放权，那他就顺从长孙无忌，做个橡皮图章。
在政事堂里是个透明人，任何事都不发表意见。回到尚书省，也把庶务全交给长孙祥、段宝玄处置。
但是，即使如此，后来卢承庆、杨弘礼的接连遭贬，还是让李勣感到兔死狐悲。
李勣虽然已经尽量避开长孙无忌的锋芒了，但他毕竟是尚书左仆射，名义上的政事堂首相，即使不说话也会遭人嫌的。
战战兢兢地当了几个月左仆射之后，这次河东大地震，终于给了李勣辞官的契机。
于是，第二天早朝，李勣援引汉朝灾异册免三公故事，以自己身为左仆射，当朝端揆，应当为河东地震负责为名，恳请李治罢免他的左仆射之职。
李治顿时愣住，他虽然恼怒李勣明哲保身，但不管怎么说，李勣并没有像柳奭那个白眼狼一样转投长孙无忌集团。
如果李勣辞职，以现在朝中各大臣的资历，左仆射一职，必然要落到褚遂良的手里。这是李治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李勣口口声声说要为河东地震负责，兵部尚书崔敦礼、礼部尚书韩瑗等长孙无忌党羽也站出来称赞李勣高风亮节。
李治没办法，只能同意了李勣的请辞。解左仆射，以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
然后李治匆匆宣布下朝，没有继续讨论新的左仆射人选。
散朝之后，韩瑗、柳奭等人纷纷向褚遂良表示祝贺：“登善兄，恭喜恭喜啊！”
褚遂良脸上也抑制不住喜悦，半年前他就该接任左仆射了，没想到事到临头被李勣横插一脚。如今李勣辞职之后，满朝文武已经没人有资格跟他抢左仆射这个位置了。
只要走上仕途的人，谁不想有朝一日能成为端揆，位极人臣。
褚遂良当了几十年的官，从给李世民当铠曹参军开始，一步一个脚印，羡慕了房玄龄那么多年，现在终于也能够坐上房玄龄的位置。
不过虽然内心狂喜，褚遂良还是故作茫然地说道：“伯玉兄、子邵兄，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柳奭笑道：“登善兄，英公辞位之后，左仆射一职，非登善兄莫属，难道不应该恭喜吗？”
褚遂良摆手道：“子邵兄说笑了，此事圣人还没有议定，我岂敢僭越。即使将来圣人荣恩，寄我以仆射，那我也是宵衣旰食、殚精竭虑，上报圣人，下抚黎庶，唯恐有负重托，何来喜焉？”
柳奭赔笑道：“登善兄教训的是，是我失言了！”
旁边的来济也感叹道：“河南公公忠体国，不愧为先帝所重，高山仰止！”
褚遂良那边有多么欢乐，李治就有多么的郁闷。
他已经后悔了，如果不是外有李泰威胁，他真的希望李世民能再多活几年。
他现在空有皇帝之名，势单力孤，身边仅有高季辅和张行成能在朝中说上话。虽然薛元超、李义府、郝处俊、李敬玄等人已经被他塞进了中书省和门下省，但这些人，都是刚刚从东宫这种象牙塔出来，根本不是那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的对手。
更气人的是，褚遂良身边围着一群人在那边吹捧，李治却连一个能诉苦的人都找不到。
现在修葺宅第的工程又暂停了，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媚娘安排出宫。
不对！李治突然想到，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能够对其倾诉苦闷的对象了。
李义匡连媚娘这种绝密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跟李义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