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盛名犹存

李治抬头看了看天上太阳的位置，说道：“衡山，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大慈恩寺吧。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出来。”

“谢谢阿兄！”

于是三人开始往回走，他们的马车还寄存在来时的车马行里。

走了一会儿，看到前路被堵，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挤在一起，大声欢呼叫好。

繁杂的声音里，隐约还夹杂着叫骂声和惨叫声。

李治开始以为在表演散乐百戏，但听着又不像，在外围找了一个人打听道：“老人家，里面在干什么呢？”

那人兴奋道：“里面在痛打白衫狗呢！”

“白衫狗？”

“就是那些到东市采办的殿中省令史，今天又来东市作孽了。刚刚在木炭行门口欺负一个老炭工，有两个郎君看不过眼，跟那些白衫狗争执了几句，就打起来了。这两个郎君好身手，十几个白衫狗都打不过他们。”

秦怀道护着李治和李知念挤进人群，看到里面的情景。

秦怀道愕然道：“李舍人，好像是李义匡和程俊。”

李治点头，显然他也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了。

李知念之前隔着帘子，刚听过李义匡吟诵《咏荷》，又从李治口中听了《游华山》和《登鹳雀楼》，正对李义匡好奇呢，连忙问道：“阿兄，哪个是李义匡？”

“就是那个长得好看的，旁边络腮胡子的那个人是程知节之子程俊。”

李知念美目望去，李义匡的真实模样和她心里想象中的形象慢慢重叠到一起。

“郎君别打了，郎君别打了！小人照实付钱就是了！”那些令史被打得鼻青脸肿，连声求饶。

李义匡这才拦下程处侠，说道：“处侠，让他们受点皮肉之苦就行了，不然上面怪罪下来，也不好交代。剩下的事，等回去告诉世伯，交由有司衙门处置。”

“好吧，便宜你们了！这车木炭市价几何，就给老人家多少钱，敢少一文，别怪我拳头无情。”

“不敢，不敢！”

“还有木炭行的钱，足额了没有？”

木炭行的商人还要在东市继续做生意，不敢得罪这些令史，连忙摆手，说钱已经足额付过了。

李义匡和程处侠都能看出这些商人言不由衷，不过他们既然矢口否认，那也就不管他们了。反正这些商人亏不到哪里去。

这时候，收到殿中省令史被人殴打消息的东市署市令，带着两个市丞、录事、府史赶到现场。

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殴打殿中省令史？”

李义匡皱眉道：“你是东市令？”

“不错！”

“既然你是东市令，掌交易之事，应当维护公平，可知殿中省令史在市中强买强卖，几近劫掠？”

“这个……”东市令顿时语塞。

刚才打架的时候，李义匡和程处侠把马的缰绳让两个路人帮忙牵一下。

趁着东市令哑口无言的时候，李义匡走过去，从路人手里接回马缰，翻身上马，冷声道：“既然你们不敢管，那我就替你们管一管，感谢就不必了！我叫李义匡，他叫程俊，在长安城里应该略有薄名。要究我等斗殴之责也可以，大可叫万年县或者左右候卫到怀德坊抓我们。”

“处侠，我们走！”

李义匡留下姓名，更激起了围观商户百姓纷纷议论。

“原来他们是李三郎和程五郎！”

“是啊，难怪锄强扶弱，急公好义！”

年初时李义匡痛打许景闯下的名声，即使到了年末，依旧还能被人记起。

东市令脸色一白，原来是这两个煞星，纵然数九寒天，额头上也不禁冒出一层冷汗，还好没跟他们起冲突。

躺在地上呻吟的令史也知道这仇没法报了。他们的主子赵元楷，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们这些小人物去得罪程知节和李君羡。

李义匡走后，人群也渐渐散去。

在人群里看完这一切的李治也说道：“怀道，我们也回吧。”

秦怀道迟疑道：“李舍人，处侠和道衍他们也是嫉恶如仇，才会不顾律法，殴打那些令史，还请李舍人不要怪罪他们。”

李治笑道：“难道在怀道眼里，我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吗？”

“啊？李舍人恕罪，卑职知错了！”秦怀道不忧反喜。

秦怀道驾着马车回到大慈恩寺，李治和李知念换回太子、公主的盛装，才回到文德殿再拜一次长孙皇后的牌位，与玄奘法师告别后，起驾回宫。

除了王伏胜和李知念的贴身宫女以外，没有人知道李治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微服去了东市，只知道太子和公主午后在禅房歇息。

回宫之后，李治去李世民那里定省问安。

李治知道赵元楷在李世民心里的地位，而且他今天是偷偷微服出去的，为避免多说多错，李治并没有和李世民说关于殿中省乱象的事情。反正这个皇位很快就会落到他手里，到时候想怎么处置赵元楷都行。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李知念，第二天，李治还是命王伏胜去殿中省把赵元楷召到东宫，敲打一下。

昨日那些令史鼻青脸肿，人人带伤回到殿中省，当然瞒不过赵元楷。询问之后才得知是被程知节、李君羡的儿子打的。

和那些令史想的一样，赵元楷当然不会为了这些小人物去平白得罪程知节、李君羡。

赵元楷还记得当初李义匡、程俊把许景打成重伤，许敬宗上告圣人，结果程知节、李君羡什么事情都没有，许敬宗反而被降为秘书监。而且现在许家覆灭，许敬宗父子流放儋州，其实也是因为那件事情引出来的，邪门得很。

令史被问询之后，也把差点冲撞了太子舍人李敬玄的事情告诉了赵元楷。

因此，赵元楷收到太子传召，心里也有数。

毕竟殿中省和东宫井水不犯河水，东宫的饮膳、仓储、库藏，自有太子家令寺负责。这么多年以来，李治从来没有传召他去过东宫。肯定是因为昨天李敬玄的事情。

赵元楷心里面又把那些手下骂了一遍，然后老老实实跟着王伏胜去东宫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