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衫狗
告别了李治之后，李义匡和程处侠去曲江池逛了一圈。
不过冬天的曲江池比较破败，一戳一蹦跶的蛤蟆早就找地方冬眠去了，湖面上只剩下枯萎的残荷。
两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时间还早，程处侠便建议去东市逛一逛再回去。
于是，在李治他们进入东市后不久，李义匡和程处侠也按辔徐行，来到了东市坊门前。
东市里面人潮攒动，熙来攘往，李义匡担心坐骑受惊会撞到人，提议道：“处侠，我们还是下马牵着走吧。”
与西市大多是面向普罗大众的商品不同，东市由于它的区位优势，商品定位比较高端，号称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程处侠在一家装饰豪华的蜀锦铺前停下，把马系在门口的拴马桩上，走了进去。
李义匡跟进去后，发现程处侠拿着一块蜀锦护臂，一边翻看，一边和店掌柜交谈。
“处侠，你要买护臂吗？”
程处侠回头道：“有这个想法，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家父的寿辰了，想给家父挑一件礼物。”
那店掌柜听到程处侠的话，眼睛更是发亮，看来这单生意有戏，立马天花乱坠地推销起来。
店掌柜说的口干舌燥，程处侠听得也很是意动，不过最后还是把手里的护臂还给店掌柜。
李义匡能感觉出来程处侠对这件护臂很满意，疑惑道：“处侠，你不买？”
程处侠面有难色地说道：“今天出门着急，身上没带钱，等过几天再过来买吧。”
平常程处侠出门，都有家仆跟着，他的钱也都在家仆那里。今天本意是去大慈恩寺找秦怀道，就没有让家仆随行。
李义匡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从佩囊里拿出一块金铤递给程处侠。
“你先拿去付钱，等回家后再还我不就是了，何必过几天再跑一趟东市。”
程处侠自然不会跟李义匡客气，拍额道：“我都忘了，有你在我还担心什么钱的事！”
然后把金铤拍在柜台上，“店家，这块护臂我要了！”
店掌柜本以为买卖没有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顿时眉开眼笑，立刻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秤，称一下金铤，再称几块碎金，找钱给程处侠。
程处侠把碎金收起来，说道：“道衍，这点碎金子我先不还你了，等回家后，还一铤金给你。”
李义匡笑着点头道：“如果不是这件护臂是你送给世伯寿辰的心意，不还也没什么。你我之间的交情，还差这一铤金不成。”
李义匡现在都不用去李家的账房支取钱财了，仅潘家书肆这一个月的生意就让他赚得盆满钵满，更加财大气粗了。
买完护臂，两人正要出去，突然外面街道混乱起来，街上行走的人群纷纷惊叫着朝两边躲避。
伴随着如雷的马蹄声，十几骑在李义匡眼前呼啸而过。
店掌柜脸色一白，小声骂道：“白衫狗又来了！”
“白衫狗？”李义匡回头，问道：“这些人是谁？竟敢在东市的横街上骑马飞奔，要是撞到人怎么办？”
“小郎君，这些白衫狗得罪不起，你们还是不要打听了！”店掌柜叹气道。
这话说的程处侠顿时不满意了，怒道：“哦？那我更要打听了，我还不信这长安城里还有我程俊得罪不起的人！他们是长孙司徒的家奴？还是褚相公的令史？”
“啊？”店掌柜顿时愣住，没想到刚才连一副护臂都买不起的人口气大得很，开口就是长孙无忌、褚遂良……
赔笑道：“小郎君说笑了，长孙司徒、褚相公何等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属员。刚才那些人是殿中省的令史，每隔几天，都会到东市采办。”
李义匡恍然大悟，原来是给李世民采办物资的人，难怪这么嚣张。
程处侠不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殿中省的人，他们这么横冲直撞，东市署的人不管吗？”
“哪里敢管，别看这些人只是白衫令史，都是殿中少监赵元楷的爪牙亲信。前两年有个新来的市丞不懂事，那天有一个人躲避不及，被撞伤了，那市丞要把撞人的令史拦下，押送万年县，结果反被鞭打得遍体鳞伤，连官都丢了。从那以后，就更没有人敢管了。”
“竟然有这种事？莫非御史台的人眼睛都瞎了？”
那店掌柜暗翻白眼，低头擦桌，不再答话。
李义匡和程处侠的家都在怀德坊，紧靠长安城的西城墙，所以他们平时几乎不会踏足东市，对这里的事情并不了解。
程处侠义愤填膺，就要冲出去。
“处侠，你要干什么？”李义匡连忙拉住他。
“我要去拦下这几个人。”
“拦下后你又能做什么？总不能像当初打许景那样把他们打一顿吧。”
“那……”
李义匡紧接着说道：“那店掌柜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两年了，你现在去拦他们有什么用。你真想给东市百姓和那个市丞讨公道，不如回去等程世伯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程世伯。到时候，不管是程世伯亲自去圣人那里弹劾赵元楷，还是把此事告知御史台，都比你现在冲出去拦人好。”
那掌柜听到李义匡的话，猛然抬头，不禁咽了咽口水，难怪刚才这个小郎君口气这么大，原来家里能够直达天听。
连忙道：“两位小郎君，你们如果能把赵元楷从殿中少监的位置拉下来，东市的所有商人都会感谢你们的！这些白衫狗的罪状何止这些，他们打着为圣人采办的名号，不仅强买强卖，甚至跟白抢都没有区别。只要是他们看上之物，丢一点钱帛，就抢走了。”
程处侠更加义愤填膺，拍着胸脯说道：“店家，你放心！我是左屯卫大将军，程卢公之子程俊，只要我把这件事告诉家父，家父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程知节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店掌柜大喜道：“原来是程卢公的小郎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怠慢之处，还望程小郎君海涵！程小郎君急公好义，小人代表东市所有商人，感谢程小郎君仗义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