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衡山公主
进过香之后，李治看到妹妹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心疼，用衣袖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劝慰道：“知念，相信母后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心。你这个样子，母后在天上会更难过的。”
衡山公主咬了咬唇，表情坚毅起来，把眼泪擦干，低头道：“知念知错了！”
看到妹妹又变得清冷起来，李治愈发心疼。曾几何时，李知念也和晋阳公主李明达一样，是一个精灵古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前几天甘露殿那件事情发生后，让李治彻底意识到，天家没有父子情，他父皇当年也是靠杀兄逼父才成为了九五之尊。
而李治一奶同胞的几个兄弟姐妹里，李承乾、李泰这两个直接竞争对手自不必说，长乐公主和晋阳公主已经去世多年，城阳公主又因前驸马是李承乾的心腹杜荷，使得李治对城阳公主至今还有一层隔阂。而且城阳公主也已经改嫁薛瓘，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一回面。
因此，李治现在所有的亲情，都寄托在眼前这位衡山公主身上。
李治拉着李知念的手，假作埋怨道：“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做子女的，想念母后，这是人之常情，何错之有。阿兄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难过了！郁气太多，积在心里，对你的身体不好！阿姐和兕子已经走了，阿兄不想再失去你！”
李知念知道她阿兄应该又想起明达姐姐了，连忙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给李治看，说道：“多谢阿兄，知念没事的。”
李治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他这个妹妹，心思越来越重，再让她呆在冷冰冰的皇宫里，只有保媪和侍女作伴，迟早会憋出病来。
说道：“转眼你都已经及笄了，当年的事情现在也差不多该冲淡了，回宫后，我会和父皇商量一下，是不是该帮你挑选夫家了。”
李知念听完，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道：“谢阿兄！”
对她来说，挑选夫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父皇对魏徵好的时候，可以拉着年幼的她，到魏徵的病榻前，将她指婚给魏徵之子魏叔玉。然而没几个月，又取消了这一婚约。反正她的婚事，都在她父皇的一念之间，从来没有人征求过她的意见。
李治转头对陪同的玄奘法师说道：“玄奘大师，你们不需要跟着，孤和衡山公主在寺院里逛一逛。”
玄奘只好停下脚步，念了一声佛号，目送李治和李知念离开。
离开文德殿，李治弃了太子仪仗，只让小黄门王伏胜跟随。李知念见状，也只带上一个贴身侍女。
走到一间禅房前，程处侠今天心心念念要寻找的秦怀道就站在这里。
“太子殿下！”秦怀道上前唱了个喏，然后又对衡山公主行礼道：“卑职见过衡山公主！”
李治笑着介绍道：“衡山，这是我的太子千牛，也是胡壮公秦叔宝的三郎，秦怀道。”
因为有外人在场，李治不便称呼衡山公主的小字，只叫她的封号。
“秦千牛不必多礼！”衡山公主点了点头，狐疑地看着李治。想起刚才李治的话，柳眉微皱，又把秦怀道上下打量一番，难道她阿兄想让秦怀道做她的夫婿？
李治道：“衡山，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着，李治带着王伏胜走进那间禅房，留下秦怀道和衡山公主，以及她的侍女。
这下衡山公主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一双美目盯着秦怀道看。
李治走后，秦怀道和衡山公主相处，本来就很不自在，哪里想到衡山公主竟然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他看透似的。
衡山公主的气场太强大了，秦怀道觉得太子妃在他面前都没有这么大的压迫感。
连忙低头看地，心里急盼李治早点出来。
秦怀道的念叨还是有效果的，没过多久，禅房的门再次打开。
一个身着青衫的文士从里面慢慢走出来。
衡山公主听到动静，才把眼睛从秦怀道身上挪开，转头看过去。
看到李治的装扮，顿时愣住，樱桃小嘴微张。
“衡山，你看阿兄这个打扮怎么样？”在衡山公主面前，李治又恢复了少年心性，转了一个圈。
“阿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治从王伏胜手里拿过一个包袱，把它丢给衡山公主的侍女，说道：“你带公主去禅房里面，把这身衣服给公主换上。”
然后冲着衡山公主笑道：“衡山，你还没有微服出去过吧，我今天带你到市井逛一逛，让你好好散散心。”
李治对李知念确实很好，知道她郁郁寡欢，不惜泄露自己微服出宫的行为，也要带她出去散心。
“这个……”李知念从来没想到，在大家面前一向循规蹈矩的九兄稚奴，竟然还有离经叛道的一面。
“赶紧去换吧，留给我们出去玩的时间可不多。”李治笑着催促道。
在今天之前，李知念唯一一次出宫，就是十岁那年，被李世民带到魏徵的府第，指婚给魏叔玉。至于市井街坊，从来没有接触过。
得知李治要带她出去玩，再清冷的性子，也不禁荡起一圈涟漪。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治给李知念准备了一套幞头和圆领袍。
李知念从禅房里走出来，活脱脱一个英气十足的世家少年。
李治笑道：“衡山，你现在这个样子，潘安、卫玠也不过如此。掷果盈车，古人诚不欺我！怀道，你说是不是啊？”
秦怀道没想到李治会问自己，衡山公主当面，他哪敢随便夸奖。要是惹得公主不高兴，去圣人那里告一个调戏公主之罪，他岂不是无妄之灾。
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潘安、卫玠岂能与公主相比。”
李知念一直以为李治想招秦怀道做妹婿，顿时有些羞恼，瞪了秦怀道一眼，皱眉道：“阿兄莫要取笑！”
秦怀道也注意到衡山公主在怒视他，暗暗庆幸，还好留了一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