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信守诺言
第二天一早，李治顶着两个黑眼圈，打着哈欠，来到甘露殿向李世民定省。
看到李世民身旁的侍女，李治不禁怅然若失。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可是昨晚看了《昭明太子微服私访记》里，萧统微服私访时，邂逅了好几个性格各异的绝代美人，今天触景生情，已经有些消淡的倩影又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不过，回忆起当日情景，李治还是感到心有余悸。
当日在玉华宫，武媚娘不小心打碎药碗，李世民盛怒之下，要将其贬为采女。
李治当时也在旁边侍奉，连忙向李世民求情。
按照以往的情况，只要李治开口求情，李世民一般都会收回成命，以彰显太子仁爱。然而那天却是火上浇油，李世民更加恼怒，直接把武媚娘逐出玉华宫，贬入掖庭为奴。
李治至今记忆犹新，那天他的父皇，双眼通红，仿佛要吃人的样子。他上一次见到这种情形，还是他的长兄李承乾谋反暴露的时候。
想到这里，李治摇摇头，赶紧把那道倩影甩出脑海。
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是稚奴来了？”李世民咳了几声，病眼微睁，却正好看到刚刚抬起头的李治的样子。
登时被吓了一大跳，眼睛赶紧瞪大，强撑病体站起来，踉跄走前几步，急促道：“稚奴，你的眼睛怎么了？”
身旁的侍女吓得慌忙扶住李世民。
今早洗梳的时候，李治照过铜镜，早就知道他现在的状况。谁让那部《昭明太子微服私访记》太好看了，简直欲罢不能。
李治也知道明天要来甘露殿定省，想着再看一卷就睡，结果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也难怪自律如秦怀道，前几天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李治现在感同身受。
在过来的路上，李治已经想好了应付的理由。
听见李世民发问，作为一代影帝，李治立刻开始表演。
努力挤出一点眼泪，用宽大的衣袖拭了拭眼眶，带着哭腔说道：“父皇，昨天儿臣听了将作监禀报大慈恩寺的营造进度，又想起了母后昔日音容笑貌，昨晚彻夜难眠，因此今早起来，双目有些黯黑，并无大碍。儿臣不孝，让父皇操心了！”
“啊？稚奴又想起你母后了！”李世民听了李治的回话，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感动李治的孝心，同时也勾起了他的回忆。
李治表演完毕，擦干眼泪，走上丹墀，和侍女一起将李世民重新扶到御座。
然而，正在感动中的李世民看到李治和新来的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他，配合无间的样子，年初那个女主昌的预言又再次从心底跳了出来。
李世民随即摇了摇头，暗骂自己老了，这么疑神疑鬼，稚奴如此仁孝，怎么可能会是另一个杨广。
身在宫外的李义匡并不知道，秦怀道把书带到东宫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等到十天之后，十二月初十，李义匡再次把秦怀道约了出来。
由于已经约在昆明池好几次了，这次他们打猎的地点换成了樊川。
竞猎过后，三人骑在马上，按辔徐行。一边聊天，一边欣赏樊川冬景。
李义匡看似不经意地说道：“秦三兄，最近《昭明太子微服私访记》影响力越来越大了，听说都已经传到家父华州那里去了。秦三兄现在应该也已经把剩余的几卷看完了吧，不知感受如何？”
听李义匡说到这部书，秦怀道心里的馋虫又被勾起来了。最后那五卷他还没看呢，就被送到李治的案头，当然不可能再要回来。
所以难得今天休沐，等回城后，他还要去西市再买一部，把结局看完。
不过李义匡的问题，秦怀道却难以回答。他先前答应过李义府，献书给太子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人。
可是李义匡既然问到了，秦怀道也不能不回应，只好点头附和道：“上月晦日，买完书回家之后，我不知不觉中，就看到了天亮。第二天在崇贤殿前当值打盹，还被太子殿下看到了。幸亏殿下仁慈，没有降罪于我。如此，我对这部书的感受就无需赘言了！”
李义匡正愁没机会把话题引到李治身上，既然秦怀道主动提到了李治，李义匡立刻打蛇随棍上，说道：“秦三兄，之前听你说过，太子不喜欢武人，因此你在东宫辛劳多年，一直得不到太子的重视。”
自从献书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秦怀道总感觉，现在李治出入崇贤殿时，看他的眼神和往日有所不同，好像亲切了不少。
面对两个童年好友，秦怀道其实很想把这件事情分享出来。
但是，他要信守对李义府的诺言，只能强忍住倾诉欲，点头道：“确实如此，东宫之中，除了张相公、高相公以外，太子殿下最亲近之人，乃是太子舍人薛震和太子司议郎郝处俊。别说我一个小小的太子千牛，就是英公李世叔，我感觉殿下对他也是有些疏远。”
秦怀道口中的英公李世叔，便是英国公李世勣，和他们三人的父辈一样，都是瓦岗寨旧将。
两个月前，这几年一直在外征战的李世勣从辽东战场班师回朝，再次官拜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东宫诸官之首。
李义匡接着说道：“昭明太子萧统，仁德素著。史载，及薨，朝野无不惋惜。京师男女，号泣满路；四方氓庶，闻丧皆恸哭。实乃历代储君之楷模。
现在这部《昭明太子微服私访记》如此风靡，秦三兄似乎可以尝试一下，把它进献给太子殿下。太子若是看了欢喜，说不定会对秦三兄另眼相待。”
“啊？”秦怀道顿时愣住。
一旁聆听的程处侠听到这里，也赞同道：“道衍这个建议我觉得可行！既然太子不喜武人，秦三兄不如另辟蹊径。退一步说，就算这部书太子不喜欢，对于秦三兄来说也没有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