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贬入掖庭
“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这句话再一次在李世民的脑海中久久回响。
李世民默默坐回御床，此时的他又想起了一段往事。
几年前，安西都护郭孝恪进献了一匹大宛马，肥壮任性，没有人能驯服它。当时武媚娘侍侧，进言称她有办法驯服烈马。
只需铁鞭、铁杖、匕首三物。铁鞭击之不服，则以铁杖敲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
从那以后，李世民便看出来，武媚娘看似外表柔弱，实则狠辣在骨。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虽然贪恋武媚娘美色，让其随侍左右，寸步不离。却始终没有提升她的品秩。
武媚娘见李世民发呆，壮着胆子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媚娘，你去把《隋书》取来。”李世民眼神复杂地看着武媚娘。
不知道为什么，武媚娘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又不知道祸从何来。
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陛下要御览哪一卷？”
李世民回忆了一下，说道：“把列传卷一取来！”
武媚娘连忙走到书架前，在浩如烟海的群书中找到《隋书》列传卷一，呈到李世民面前。
走过来的时候，武媚娘趁机瞄了一眼，发现是后妃列传。
心里暗暗吐槽，当年入宫的时候，阿娘曾有叮嘱，说君心难测，果然不假。
刚刚还在怒斥武元庆、武元爽那两个不孝子呢，现在又想起萧皇后了。
因为今天早些时候，从京师传来消息，三月二十，隋朝萧皇后在家中去世。李世民得知后，诏令恢复其皇后称号，配备仪仗，将灵柩护送到江都，与隋炀帝合葬。
武媚娘还以为李世民御览《隋书》，是在缅怀萧皇后。
然而李世民的目光却停留在宣华夫人陈氏和容华夫人蔡氏这两段传记上。
“初，上寝疾于仁寿宫也，夫人与皇太子同侍疾。”
“其夜，太子烝焉。及炀帝嗣位之后，出居仙都宫。”
这两句话，李世民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莫非“女主昌”的谶言，将来是应在媚娘身上？
想到这里，李世民猛然抬头凝视武媚娘。
这时候，有千牛备身匆匆进殿，禀道：“陛下，许敬宗缚其子在殿外求见！”
那日法界尼寺丑闻发生之后，虞氏就被许敬宗一纸休书扫地出门了。
许景更是天都塌了，一天前他还是许敬宗最爱的幼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顷刻变成了乱伦野种。
可怜他浑身是伤，就被抬到一间偏僻简陋的小房子，自生自灭。
至于许昂，许敬宗越想越气，但总不能把儿子打死，只能眼不见为净。于是命家仆把他绑了，押到玉华宫，请求李世民把许昂贬走，贬得越远越好。
然而许敬宗没想到的是，他押着许昂进了李世民的寝宫，就被李世民劈头盖脸地怒骂一顿。好似他许敬宗才是乱伦通奸的人。
李世民现在对许敬宗深恶痛绝，生怕李治近墨者黑，被许家的家风污染了，致使将来谶语成真。
刚才程咬金离开的时候，李世民本来只打算把许敬宗贬到江南做个司户参军。现在，不除名不足以平怒。
半个时辰之后，许敬宗生无可恋地走出玉华宫。
许敬宗终究没有实现对许昂眼不见为净的目的，他们父子俩，以及被殃及的武元庆、武元爽兄弟，都被流放儋州，整整齐齐去海南岛吹海风。
两天之后，武媚娘因为失手打碎了一个药碗，惹得李世民大发雷霆。李世民盛怒之下，把武媚娘贬入掖庭为奴。
怀德坊李宅。
那日褚遂良在李世民寝宫拟定的诏书，经过褚遂良和当值中书舍人共同签押，门下省给事中审议通过，再移交尚书省有司。
今天终于到了李义匡手中。
李义匡居住的那间耳房里，刘夫人屏退了丫鬟，又让白姨娘守在门外。
说道：“义匡，你当初说有办法让圣人把武才人和那条害惨了夫君的谶言联系起来，原来就是利用许昂烝继母之事！”
计通虽然因为李义匡手握对牌的原因，对李义匡惟命是从。但是事情做好之后，全都向刘夫人作了汇报。
所以刘夫人已经知道，最近长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艳闻，是他儿子一手操办的。
“是的，阿娘！老天保佑我们李家，至少到目前为止，孩儿的计划还算顺利。”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许昂与他继母有染的？”这是刘夫人心里最大的疑问。这种隐秘之事，之前连许敬宗都没有察觉，他儿子是怎么知道的。
李义匡笑道：“阿娘，孩儿哪里知道许敬宗的家事。其实孩儿本意只是想散播一下谣言，只要能够引起圣人的注意，继而对武才人产生猜忌，那孩儿的计划就成功了。谁能想到，歪打正着，许昂竟然真的和虞氏有染。只能说，天不绝李家！”
“是啊，天不绝李家！”刘夫人感慨道：“想不到那许昂平日道貌岸然，背地里连禽兽都不如！”
随即又叹息道：“只是苦了义匡，你这一打，把国子生的身份弄丢了。本来还说告假半年呢，现在可好，直接被除名了！”
“阿娘，这是小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国子生算得了什么？只要阿耶的官位还在，孩儿还怕以后没有出路？反之，要是阿耶这一劫躲不过去，孩儿别说国子生，就连平民百姓都做不成。
前几天被我沉入浐水喂鱼的那个许景书童，就是因为父辈折戟，被没入司农寺为奴，辗转成了许家的奴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刘夫人仔细回味了这句话，拍手赞许道：“义匡长大了，说出来的话越来越有道理了！”
李义匡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肉麻话信手拈来，笑道：“孩儿不管多大年纪，依旧是当年在阿娘膝下承欢的那个孩童！”
这句话顿时把刘夫人给感动哭了！她从小疼爱李义匡，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