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职务含权量归零
李世民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命小太监去把黄门侍郎褚遂良传召到寝宫。
玉华宫虽然只是一座行宫,但李世民有长久居住玉华宫办公的打算。因此,去年营造玉华宫的时候,太子宫、百官衙署也都设置齐全。
上月李世民率领文武百官移驾玉华宫,其中也有国子监。
除了部分有教学任务的官员留守京师,监内高级官员都随驾来到了玉华宫。
国子监祭酒张后胤当然也在其中。
张后胤已经七十三岁了,在唐朝建立前,客居太原。被当时的太原留守李渊聘为西席,教导幼年的李世民。
谁能想到,几年之后,唐国公李渊,摇身一变,当上了大唐皇帝。又过了九年,他当年的学生发动玄武门之变,也黄袍加身。
张后胤从此水涨船高,从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一路坐上了掌管全国儒学训导的国子监祭酒。
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行程!
在褚遂良和小太监的搀扶下,张后胤颤颤巍巍地走进李世民的寝宫。
“微臣张后胤(臣褚遂良)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礼节过后,李世民说道:“嗣宗公,朕刚听说,近年来,有些国子学生,不思勤学报国,反却恃强凌弱,以欺压同窗取乐,败坏国子监风气,有没有这回事啊?”
张后胤收到传召时,还以为是李世民要召他入侍讲经,满脑子都在猜测李世民今天又读到什么经典了。
顿时傻眼,茫然道:“陛下,此话从何说起啊?”
“义贞,你把刚才的话,再说给嗣宗公听!”
“遵旨!”
张后胤听完,冷汗就下来了。他才到玉华宫不到一个月时间,国子监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丘神勣、许景等人在国子监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问题他有所耳闻。也听说过李义匡、程处侠经常和那伙人起冲突。
张后胤本以为,这些人都是王公子弟,父辈祖辈抬头不见低头见,应该都懂得点到为止,不会做的太过分。
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怎么管。要是认真起来,上报李世民,导致有人被国子监除名,岂不是更得罪人。
他虽然老了,但还有七个儿子,都在官场。李世民也老了,一旦山陵崩,这段香火情也就没了。张后胤需要为他的七个儿子考虑。
哪里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连忙请罪道:“微臣失职失察,请陛下治罪!”
“哦?看来你知道这件事情?”李世民脸色更加阴冷,怒道:“为何不报?”
“陛下……”张后胤吓得也跪在地上,伏地道:“国子学有学生三百人,皆是金紫少年。骄纵、肆意乃是本性使然。集中在国子监里,矛盾在所难免,便听之任之。罪臣实在想不到,他们会闯下如此大祸!”
“听之任之?那还要你这个国子监祭酒做什么?”
“微臣有罪!”
李世民气笑道:“朕本来还准备命褚遂良回京彻查此事,现在看来不必麻烦登善了!”
“登善,你来拟诏!”
一旁的许敬宗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专掌诰令,李世民却反而命褚遂良拟诏。
“遵旨!”
几个小太监连忙把案几、笔墨纸砚搬到了褚遂良面前。
“国子生许景、李义匡、程俊……”李世民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继续道:“除名,归第,着家中严加管教,以观后效。”
李世民本来还想把丘神勣等人一并除名,不过考虑到丘神勣等人没有涉及这次风波,国子监一下子开除太多人也影响不好,就网开了一面。
程咬金这下不满意了,急忙道:“陛下,犬子见义勇为,应当有功才对,陛下怎么赏罚不明!”
“放肆!”李世民冷声道:“朕做什么,还要你教?这次的事情,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依朕看,许景的腿虽然是李义匡打断的,你儿子才是主谋!”
程咬金看似莽撞,其实精明的很,看到李世民是真生气了,立刻三缄其口。除名就除名吧,那就不去国子监了,有他在,不怕将来没有门荫入仕的机会。
许敬宗本来也想申辩一二,但看到程咬金被怒斥,胆小如鼠的他哪里还敢说话。
“陛下,诏书已经拟好!”褚遂良根据李世民的要求充实了一下内容,搁笔说道。
李世民点点头,转头问道:“嗣宗公,国子学是何人负责?”
“国子博士,彭城人刘伯庄!”张后胤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登善,再拟几道诏书。嗣宗公年纪大了,进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吧!”毕竟张后胤是李世民布衣时的老师,而且已经七十三岁了,不想让张后胤太过难堪。
张后胤本以为他在劫难逃,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拜谢:“罪臣谢陛下隆恩!”
“国子博士刘伯庄除名,流放巂州!擢礼部侍郎韩瑷为国子监祭酒,着其整饬国子监学风!”
“许敬宗教子无方,不适合参议国务朝政,解中书侍郎、太子右庶子,去做个秘书监吧!”
虽然早有预感,但李世民的话,还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到许敬宗的头上。
从中书侍郎到秘书监,本官品秩未降反升,却相当于从书记处书记变成了文联主席。多年钻营付诸东流,职务含权量瞬间归零。
褚遂良执笔悬在半空,许久没有下笔,迟疑道:“陛下,若许侍郎迁秘书监,中书省恐无人主事。”
许敬宗连忙感激地看着褚遂良。
李世民愣了一下,这倒也是,马周去世,崔仁师被贬之后,中书省一令两侍郎,只剩下许敬宗一人。
低头想了一会儿,目光重新注视到褚遂良身上,笑道:“登善,那你就给自己拟一份制书,朕擢你为中书令!另太子右庶子高季辅检校中书侍郎,参预朝政如故。”
许敬宗这下子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不仅他的中书侍郎没了,空缺三个月的中书令也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