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岳女侠两相为难,居中调和
见母亲神色有些为难,难以说出这问题。
岳天青轻声道:“娘,你可是见我从严处置大师兄,想问我是不是在针对大师兄?”
“又为何针对大师兄?同他的关系一向都不咸不淡?”
昏暗周处,岳天青的眸子似在莹莹发光,全是睿智。
岳夫人点点头,坦然道:“果然瞒不住你,娘想问的便是这些!”
“既然你晓得我想问,那就说说吧!”
岳天青点头,然后沉吟道:“孩儿觉得这世上有两种人最可恨。”
“一种是坏的,臂如劳德诺,他存在于我派,就犹如肉中刺,恨不得除去才好。”
岳夫人颤声道:“还有一种呢?”
她隐隐听出话音,自己问的是冲儿,天青直说两种人最可恨,一种奸细劳德诺,只怕另一种便是冲儿了!
只是她没想到,冲儿在天青心中,竟当得起最可恨。
岳天青见娘亲眼中有惊诧,继续道:“还有一种是傻的……”
“若是其他碌碌师兄师姊,倒也谈不上可恨,哪怕他们中有些人也不太聪明,但也不招惹是非,有事不敢瞒着你们,也没有大师兄那般好的武艺……”
“可大师兄不一样,他是我华山派的大师兄,武艺在年轻一辈弟子中很拿得出手,若是他肆意妄为、冲动行事、遇事隐瞒师长、无视门规……”
“这些都还算是好的,总之只是麻烦,可就怕他还痴傻,极易为有心之人所利用,最后甚至会中伤我派。”
“所以大师兄犯错,必须严苛惩处,就算他痴傻,也要修正他的心性,教他晓得此次错在哪里,以后绝不能再犯!”
岳夫人眼神稍柔,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就不是在针对冲儿,而是其他师兄师姊入不得你的眼了?”
岳天青琢磨一番这话,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其他师兄师姊心性都没他这般肆意,能犯的错也都不大,我们华山派能承受得起。”
岳夫人叹口气,轻声道:“你这张巧嘴伶俐,我也不晓这些究竟是歪理、还是道理!”
“总之这次,你说的话是有些理的。”
稍顿,岳夫人又道:“天青,冲儿小时候还照顾过你,你却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这些年还常在珊儿那里游说,想教她也离冲儿远点,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话着实不好回答,犹豫片刻,岳天青答道:“我一直十分讨厌他的秉性,几无任何可取之处,就连正气、侠义之气,我在他身上也看不见。”
“反而觉得他像地痞无赖、江湖浪子,没有一点正派大师兄该有的模样。”
“至于劝妹妹也离他远点……”岳天青噤声、摇头没有说下去。
但他二人走得近,岳夫人心中也曾考量过,自然明白岳天青的意思。
暗叹口气,岳夫人道:“天青,娘是觉得你有些误会你大师兄了。”
“他这人虽有些不着调,性情却很正直豪爽、至情至性,若你能与他交心,印象自然会有改观!”
岳天青也不知该如何说,叹口气道:“娘,你未必有孩儿清楚他的秉性,咱们且行且看吧。”
“先看他能否戒酒七个月,再看他品性能否有半点进步。”
“我这惩处,着实算是很轻的。”
这是岳天青的心里话,他原本是想将令狐冲罚去思过,但一来确实有些过于严苛,二来那十大长老洞、岳天青也不想教他见到。
还有风清扬这只绿壳白毛老乌龟,他有些觊觎独孤九剑,却自知难得,更不想为令狐冲所得,届时更令江湖诡谲。
这只藏了二十三年的老乌龟,就教他藏到死罢!
岳夫人点点头,转口说:“天青,你应当晓得的,我与你爹,最不想见到的同门弟子相互争斗,尤其还是你与冲儿。”
“你是我们亲儿子,可冲儿也是由我们一手带大,当初还曾照料过你们,不是亲子也好似亲子了!”
见母亲神色悲戚,话音郁郁,颇为感伤,显然是想到剑、气相争一事,不愿再见门人相互残杀。
岳天青点头道:“娘,你就放心好了,这点我晓得的。”
稍顿,他沉声说:“我也努力过,小时候求父亲请夫子上山、教我们读书明事理,还有父亲言传身教,可大师兄半点长进也没有……”
当初夫子上山时,岳天青已经五岁,令狐冲更是十二已经习武,每次就借着练剑的理由逃课,要么便是气走夫子。
这么多年下来,他是半点道理没有学到,只识些字。
岳夫人顺着话语,想起历历往事。
虽然她很宠爱正直豪爽、至情至性的冲儿,但若是拿天青同他比较,就犹如拿美玉同瓦砾做比了。
神色涌现些许落寞,岳夫人道:“怎么说,也是我们没有教好冲儿,才教他成天稀泥糊涂的不着调、酗酒如命。”
“娘,莫要这么说,我看其他师兄师姊,虽然武功都很稀松,但品性绝无什么问题,也就是大师兄了。”
宽慰之后,岳天青又道:“总有人的秉性是天性,不可转也!”
岳夫人摇摇头,不太赞同他这话,但也没有反驳,只道:“青儿,无论怎么说,娘只希望你记得,冲儿自幼是照顾过你们兄妹的,教导不善、我们也有责任。”
“那时你父亲才继任掌门,需要拜访、结交各大门派,故而闲暇时间极少,疏于对他的管教。”
“你想修正他的心性,固然是好事,可也不要太苛责、敌视他,让他觉得咱们一家欺负他,使他无地自处。”
岳夫人满目希殷看着岳天青,仍想从中斡旋、教他感念几番旧情。
岳天青自知幼时有些行动能力之后,就几无再教令狐冲照顾,但在这之前,他多少是曾照料过自己……
暗叹口气,岳天青道:“娘,我晓得了,心里会有数的。”
岳夫人看着这个儿子,他能猜出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却始终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况且他这话既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留有几分余地,怕还是想看冲儿后续的表现——
想到冲儿,岳夫人也觉他这性子过于肆意、不着调,倒希望他能长些教训。
夜幕已然落下,母子俩朝天琴峡畔的住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