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年关已至
陈瑀走出大黑山，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息瞬间散去。
淡淡的阳光洒了下来。
“今天天气很好啊。”他抬头看向露出了全部身形的太阳。
深吸一口气，淡淡的气流顺着他的鼻间，涌入喉道之中，走了一圈。
陈瑀将这口浊气吐出，精神都好了一些。
他摸了摸大黑山门口的残破石碑，走到双树村中。
这个他生活了十六年的村子，此时地上堆满了雪。
村子中间的那条大道上，几乎没有人出门。
村妇们在家洗衣做饭，猎户们则是去大黑山的外围打猎，给过冬和年关做准备。
走着走着，陈瑀忽然发现村中家家户户已经贴上了大红色的对联。
门口更是挂着一挂玉米和稻穗，寓意来年丰收吉祥，每一家的木门上，都贴着一张颠倒的福字。
寓意福到。
“我记得我进山的时候还只是十一月中旬，如今已经快要到年关了？
这些对联、挂着的稻穗，都是快要过年的时候才会挂的啊。”
陈瑀心头困惑。
忽然看到一个流着鼻涕、头戴虎头帽的小孩子莽莽撞撞踩着雪花，在门外开心的打闹着。
他走过去问道：“现在是快到过年的日子了吗。”
小孩正在高兴的踢着地上的雪，见一道高大的影子来到他的身前，立刻畏惧的停了下来。
用衣袖擦着鼻子上流出来的鼻涕，立刻就跌跌撞撞转过身朝着身后的木门跑去。
边跑，边大声喊道：“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木门立刻被推开。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走了出来。
陈瑀认了出来，这是双树村中最有名的几个猎户之一，周屠户，人称老周。
老周匆匆一把拉住自己的儿子，紧接着看向陈瑀。
他眯缝着眼睛，仔细的看着陈瑀，脸色快速变化，震惊、惊讶、敬畏、欣喜，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脸上竟然能一下子浮现这么多复杂的表情。
蹬蹬，他向前走了几步。
望着陈瑀，他试探性的问道：“是陈瑀大夫？”
他脸带困惑不解，像是不敢相信半年前那位瘦弱的少年，已经变成了眼前魁梧壮汉。
只是他也曾去陈瑀药铺中开药，多少能认出一些陈瑀当初的面貌。
陈瑀点点头：“老周，是我。
如今是过年了吗，我看村里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对联。”
老周有些惊诧：“陈大夫你不是去清河城里了吗，咋滴把时间都给忘了。
俺老周每天都出门打猎，可是得牢记时间呢。”
陈瑀：“出门一趟，倒是把时间忘了。”
他起身打算回清河城，看看城中是不是有血祭的事情发生。
老周忽然走到他身前，脸色犹豫。
陈瑀一看，就知道眼前男子有麻烦要说，他眯了眯眼睛：“有事就说吧，老周。
能帮上忙的事情，我能出手的话也不会小气。”
老周低头看了看女儿，拍了拍她的头，一脸宠溺：“囡囡，快回家。
今天我没回来前你和你妈妈不要出门。”
老周的女儿有些困惑，还是重重点头，她很听爸爸的话。
老周关上家门，带陈瑀到了村子西北角的一处小院前。
小院的木门一片斑驳，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木门甚至碎裂了一大块。
老周眼中掠过一丝惊恐。
“自从李三进被人杀了后，再也没人剥削俺们了。
村里大伙的日子都过的不错。
可是前天晚上，老刘的家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和求救声。
第二天，我们几个猎户商量去山里过年前最后打一次猎过春。
到老刘家里的时候，地上只剩下骨头和衣服。
老刘一家三口都不见了。”
说到这里，老周大口喘气，胸膛起伏。
他看向陈瑀的眼神格外明亮，又掺着一些淡淡的惊恐。
“老刘可是村子里最强的猎户啊，我们去大黑山里狩猎黑瞎子的时候，他一个人就能牵制住体重六七百斤的黑瞎子。
一个晚上人就没了啊。”
老周看向陈瑀身旁略显破旧的一家院子。
“他家是村子边上，隔壁只有一家王寡妇。
俺们想去问问王寡妇，那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可这寡妇怎么都不开门，俺们猎户虽是没念过书，却也不愿欺负一个寡妇。
这事情就僵到这了。”
陈瑀抿了抿嘴唇：“老周你把我喊过来，是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老周看着此刻明显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陈瑀，喉咙滚动，咽了口唾沫。
“俺就是想，这王寡妇二十岁的时候丈夫就死了。
她肯定是嫌弃俺们猎户没念过书，陈大夫你是念过书的人，现在又这么俊。
她一定会愿意和你说话的。”
老周一脸期待的看向陈瑀，指望着他从王寡妇那里问出些消息来。
“我兄弟的消息就靠你了，陈瑀大夫。”
陈瑀脸色古怪，望了望老周眼神中深深的期待，还是应下了这个请求。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
“有人吗？”
一个略带姿色的妇人正坐在水井前，用木槌一下一下的敲打、清洗衣服。
她乱发披面，面色苍白，眼睛发红，喃喃自语，不断重复着三个字：“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听到不同于以往猎户的声音，清脆而新鲜，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生命精气的味道。
她抬起头来，看向门外，咧嘴一笑。
“新的肉，来了。”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咚咚咚！！！
陈瑀闻到了屋内飘荡着的血腥味道。
见半天没人来开门，他敲门的声音更大了。
他心头升起淡淡的火气。
嘭！！
陈瑀一脚将木门踹开。
一道黑色影子被踹到了墙上，缓缓滑落在地上。
他转身看向老周：“人命关天，这个时候就不能讲究礼貌，抓紧时间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是是，陈大夫说的对。”老周睁大眼睛，指着被踹到墙上缓缓滑落在地上的王寡妇：“只是，你是不是把人踹到墙上了。
我们要不要先去扶一下她。”
“嗯？”陈瑀这才转头看过去。
他走到王寡妇身前。
王寡妇缓缓站起来，有些发愣，她指着陈瑀：“你...你怎么不讲道理，闯人大门。”
陈瑀一把抓住王寡妇的脖子，将其拖起来。
她双脚离开地面，双手瞬间挣扎起来，手舞足蹈，试图抓住陈瑀的脖子。
陈瑀凝视着眼前双眼发红的女人。
其脸上皮肤发白，却布满了淡淡的红色纹路。
显然是修炼了什么邪法，已经非人了。
陈瑀回头看了一脸愕然的老周，示意他等一等。
他面无表情看向王寡妇：“隔壁猎户老李去哪了。
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他能闻到眼前女人身上那浓郁的血腥味道。
那是起码杀了几十个人，吞食了血肉之后，身上积攒的气血味道。
而且都是李猎户这样的身材魁梧强壮的男人。
王寡妇的脸和陈瑀的视线齐平，略带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恐慌和惧怕。
她没有想到，双树村这个小镇上，会忽然出现一个能瞬间控制住她的存在。
她只是来这里吃了几个血食啊。
“放....放.....放下我。”
王寡妇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
由于缺氧而窒息，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陈瑀随手一甩，将王寡妇丢在地上。“你隔壁猎户是不是你杀的，说清楚，我饶你一命。”
啪的一下。
王寡妇被重重摔在地上，石板地上被砸的裂出一道缝隙。
她的嘴角溢出一丝血，眼中凶光一闪。
可是眼前男子好似大山一般的庞大气势，让她知道，一旦她敢动手，她就会死的透透的。
她甚至隐约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飘出一股和她祭拜的仙神相似的味道。
回手的想法渐渐熄灭。
她乖乖解释：“这个血食很可口，被我吃了。
你们要吃血食的话，我在地下室还藏了一些，都活着。
这些血食都是我从附近的村子抓来的，还很新鲜。
都是给一个大人物准备的，但是你们吃掉一两个应该没问题。”
陈瑀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他看向老周，这个有点呆呆的男人，此时愣在原地。
“被你吃了？？
我的兄弟就这样被你吃了？？”
老周指着王寡妇，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和村子其他人不来往的寡妇，竟然是个怪物。
陈瑀摇了摇头，看向地上浑身涌动着血腥味道的女人。
“看来又是个修行邪法的人。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没有的话，我就送你上路吧。”
他轻轻推了推老周，让他走到一边去。
身形一闪，抓住了身子已经跑到门口的王寡妇。
“你说过，我说了就放我一命的。”女人嘶声尖叫。
陈瑀面无表情，轻轻一拍，就像是拍西瓜一样，就将女人拍成了血肉碎末。
铛的一声，地上滚出来个小雕像。
陈瑀捡了起来，忽然发现这雕像和陆玄成之前给他看的那枚降龙罗汉的雕像一模一样。
只不过是那枚雕像的缩小版，只有小半个巴掌大小，而且从头到腰身位置，全是血红色。
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陈瑀站在原地，微微眯眼，凝视着这枚雕像。
‘难道这个王寡妇说的大人物，就是陆玄成。
她在给陆玄成祭祀这枚降龙罗汉的雕像？
难不成又是血祭一事。’
想到他走之前，大黑山山君告诉他，他必然要和一个人产生一场剧烈冲突。
他心头又笼上一层阴霾。
眼下种种迹象，天狐洞、大黑山山君庙、双树村这个暗中血祭的寡妇，都在告诉他，陆玄成正在进行一场暗中血祭。
还不知道要用多少人的血肉做祭品。
陈瑀将这枚雕像收了起来，沿着空中依然在飘荡着的血腥味道，朝着屋内走去。
老周已经看呆了。
陈瑀杀起人来，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毫不犹豫。
他张开嘴，颤了颤，刚打算说几句话，陈瑀已经进屋了。
忽然，陈瑀露出头来：“老周，没事就回家看看女儿吧。
这个王寡妇已经被妖人侵染了身子，不是人了。
为了防止这里还有别的妖人，我再查查看。
你就别在这里待了。”
老周想起村子里的老人们常说的天有不祥之兆，仙佛隐退，妖人出世的故事。
心头莫名一颤，难道这个世道要变了吗。
他没有再理会地上的王寡妇变成的血肉沫子，急匆匆赶回家里，照顾女儿和老婆去了。
过一天是一天，他的老爹就是被妖人抓走的。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个混乱的世界。
陈瑀走到堂屋一角，嗅了嗅，伸手一推。
哗啦一声。
墙壁直接就倒了下去。
露出里面几十具已经干涸的尸骸，上面一丝血肉都没有，只有干瘪的骨骼。
一股阴暗潮湿的味道就涌了出来，让人恶心干呕。
陈瑀面无表情。
他将那枚开始闪烁微微红光的降龙罗汉雕像取出，此时，这枚石像竟像是活过来一般。
两枚红色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嘴唇翕动，声音已是传入陈瑀的耳边：“尊...我。
敬.....我
祭....我。
我当赏你仙法，让你在这破落人间逍遥无敌，踏上成仙之路。”
陈瑀掀起眉头，这个降龙金刚的声音有些结巴啊：“哦？
你能给我成圣法门？
你能让我直接成仙？
你自己是不是还在无间炼狱关着，不得解脱？”
他直接三连问。
罗汉金刚红色眼睛快速闪动，像是在思考陈瑀说的话。
片刻之后，它眼睛上的红光越发浓郁了一些。
似是降临了更多意志之力。
它声音惊怒：“你是怎么知道无间炼狱的。
是哪个没有规矩的，胡乱透露消息。”
陈瑀面色更了一些：“成圣法门？成仙之路？
再说不出有效的信息，我就把你这具雕像给砸了。”
说着，他催动纯阳巨灵神功，浑身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眼中一抹厉芒一闪而过。
降龙雕像瞬间平静了，立刻说道：“圣人也只有那几位。
成圣法门岂是凡人可得。
你若祭我，尊我，我现在就可予你成佛法门。
只要以血食祭祀我，就能不断突破这人世间的境界。
待到天地灵机恢复，我等重临世间，你就是我的门人。”
陈瑀毫无敬意：“行吧，那先把你的法门传给我。
我看看怎么样。”
降龙雕像见眼前凡人竟敢如此不尊他。
怒极。
“你需以一颗虔诚之心，行九九叩拜之礼，以牛羊血牲祭我。
我方能收你为门人，传你无上佛宗法门。”
陈瑀摇了摇头：“看来你不是真佛。
真佛不会要我的祭祀。”
降龙雕像大怒：“真佛亦需供养，方可肉身成佛。”
陈瑀：“你不是真佛。”
降龙雕像：“我已成佛，只是需要血肉资粮维持修行。”
陈瑀：“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啪！！
他没有等降龙雕像回话，双手已是催动巨灵之力，将手中石像缓缓搓动。
石像不断发出痛苦的呼喊声，渐渐变成淡红色的粉末。
“凡人，你的身上竟然有巨灵的气息。
你是巨灵那家伙的传人。
该死，你会后悔的！！！
我记住你的气息了，我会让人去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