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月相更迭，寒风送秋
记忆像细沙滑过指缝般离去，包爽猛然想记起些什么，脑中的景象却模糊起来。
钟乳石林、人影、囚笼、幽闭的石室、血红之境、白眼人...
依稀记得自己遭遇过这些场景，可它们之间的联系却荡然无存。
包爽很虚弱，细如游丝般的精力支撑不起他的身体，只能眼看着保罗牧师扶着自己躺在床上。
这里似乎是冷杉教堂的二楼，周遭的布置像是卧室。此时保罗牧师正调制某种药水，完成以后，将整个玻璃瓶中的清澈液体送入包爽口中。
药水入口，包爽在意识中调出状态栏，自己还有一个【虚弱】的减益存在。不过很快，他感到胃内一阵温暖，力气也从经脉布及全身，【虚弱】效果慢慢消失。
他刚想起身，却被保罗牧师摁住身体。
“大人莫要激动，在我处休息半个时辰再离开吧！”
包爽道谢，并连忙询问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领主可知自己是因何而昏睡？”牧师反问。
少年当然记得，他在矿洞中时，独自离开队友进入一片钟乳石林，他还在那里看见一个忽然消失的人影。这之后，他的意识便模糊且混乱，再理不清头绪。
老牧师点点头：
“领主大人须知，深入地底采矿时，万不能脱离队伍独自行动，更不能擅自闯入未知的黑暗地域。”
包爽急不可耐，问牧师自己所见的人影究竟是何物。
保罗牧师露出神秘的笑容：“非人非怪，想必领主知道那是什么。”
那必定就是马丁大师口中所说的“半人者”，包爽回忆起无边的黑暗和各种耳语、尖啸，心底惊骇不已。
一定是蒂法、马丁他们将昏迷的自己抬了回来，包爽侧头望着窗外的光景，日色已然西沉，一天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晓得黑夜将至，冷杉村的山民们又要对抗怪物了！
这会，保罗牧师开始整理权杖、卷轴和行装。包爽十分愧疚地告诉牧师，自己这个身体状况，怕是无法再帮助村民们。
老牧师丝毫没有苛责之意，他安慰少年，今晚不是怪物狂潮出现的时机，村子并不需要出动许多人力。
“怪物的出没难道是有规律的吗？”包爽不禁询问，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如此说法。
牧师笑道：“据我多年观察，怪物的出没遵循月相。”
随后，他拿起案桌上一口金钟，展示给少年。那钟面上似乎有一金色月亮，黑幕遮住月亮的一部分，使其呈现弯钩之状。
“领主可识得此月相？这是下弦月！”
“月分四相，朔月、上弦、望月、下弦，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一月之中，怪物在朔望之际活跃最甚，而昨日正是望月。”
包爽看着牧师侃侃而谈，心中震惊不已。今夜是下弦月，那按照保罗牧师说法，怪物便不会太多。
为何怪物的出没会与月相有关联？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眼见牧师即将离开教堂，包爽自觉有些力气，起身跟了上去。他要实地看看，牧师这个理论究竟有没有说服力。
保罗见少年行走无碍，也是准许他跟过来。前往村口的路上，包爽问保罗，他的理论在这个世界所有地方都成立吗？
老牧师叹气，坦言这月相之说是他在冷杉村几十年观察得出的结论。他还将此写成一本著作，本欲尽早呈送给莱昂城的主教，无奈进城之路断在了凡赛。
“所以领主大人，若是进城的王国道路修葺完好，请务必告知老朽啊！”
保罗郑重拜托包爽。
包爽当然将此事记在心里，况且他早已听闻无数人说起此事。自己此番与系统交易完成后，回凡赛的下一步计划一定就是修好那条道路。
今夜的村口，包爽发现前来守卫的村民确实少了很多。人群中也不见蒂法和那猎人契科的身影。
而真正让包爽打退堂鼓的不是零星出现的怪物，是从山顶吹来的凛冽寒风。
系统给他的这一身丝绸服并不十分保暖，少年体格又不似山里猎人那般强壮，这会被山风吹得肌骨生寒、浑身抖擞。
一旁的山民们见包爽哆嗦着身子，热心地劝告他回屋里避避。
“大人，这寒冬要来啦！山里不比平原，那是冷的要命。大人还是快些回村歇息吧！”
呼啸风声中，山民们的声音调子也被吹得很长，像是隔着几重山在对他讲话。
眼下确实寒冷异常，这云杉树叶更是被大风刮得漫天飞舞。包爽心想，这个世界也是一场秋风一场凉吗？若真到了冬日，不知凡赛村里的庄稼还能生长与否？
包爽顶着对面来风，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村长分配给自己的小屋赶。这时还没到午夜，许多户人家的灯火还亮着，只是门窗紧闭，生怕冷风进家。
路过种植着浆果丛的蒂法家，包爽听闻里面传来欢笑声，正是蒂法的声音。少年在门口有些犹豫，昏迷中自己曾听见蒂法的声音，这番死里逃生肯定少不了她的帮助。
该敲门道谢吗，还是等明日呢？自己雇佣矿工的日期只一日，或许明天等马丁交付完矿石，自己便要回凡赛了吧！下山以后，不知何时能再见到这个爽朗的姐姐。
敲吧！包爽鼓起勇气，叩响云杉木门上挂起的铜铃。
“叮咚”的响声被大风裹挟而去，里面的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包爽的绸服裙裾在北风中散开成金色的扇面，单薄的身体好似要被狂风卷上半空。
包爽又敲响几次铜铃，依旧是没人为他开门。猎人小屋内温馨的火光照耀到少年身上，又传出嬉闹声回荡在寂静村落里，包爽只能转身离去。
他的皮靴踏碎一片枯叶，泥地上留下飘散的粉末。北风宣泄着胸中的孤独，对着莽莽山腰上的小村冷杉不止地吟唱。寂寥的黑夜中，只有云杉树林予以回应，将自己的身体化作琴弦。
或许是一曲奏罢，呼啸戛然而止，少年拉开陈旧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