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行船
月色朦胧,江上一对灯笼渐渐清晰。灯笼挂在双层画舫的船舷上,穿透薄雾,照亮了前方的水面。
“一江秋色一孤帆,峰峦叠嶂远近间。可怜九月初三夜,独饮清月临江仙。”
船头站立一个男子,白衣长袍,长发被一根玉簪固定在头上,在薄雾中更显得玉树临风。他轻摇着一把纸扇,右手上拎着一壶温酒。凝望皎月当空,陶醉于美酒之间,诗兴大发。
“司命哥哥,外边的雾好大,你不冷吗?”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锦绣玉镯,肤若凝脂,樱唇微启。
“不冷,这江月色难得一见,不把酒畅饮,岂不可惜。”
少女柳眉微蹙,站在门前想要出门,身后有人说道,“小姐,外边雾大,小心凉了身子。”说话间,将一件丝绸披风披在少女背上。
少女紧紧系上披风领口,缓步走出门外,与男子并立在船头。
“司命哥哥,爷爷说的青玉君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吗?”
“青玉君乃当世圣手仁心,爷爷年轻时行走江湖被仇家追杀,身上十八处伤口,青玉君将其一一治愈,救了爷爷的性命。我相信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哥哥,我们进屋吧,我有些冷了。”少女牵着男子的手,拉着他回到船舱中。
船内,少女脱下丝绸披风,有婢女接过。男子在一张软塌上坐下,伸手从果盘中拿起一颗翠绿的提子。
“这葡萄美酒夜光杯可真是绝美的器物。可惜,我欣赏不来。”
少女端坐在一架古琴前,双手轻轻搁在琴弦上,轻轻一拨,一曲广陵散响起,琴声悠悠。男子闭上眼,口中含着青提,似是想到了什么。
“司欢,如此夜色,这广陵散极不入味,不如换成《醉渔唱晚》。”少女按下古琴,再次拨弹,仙音渺渺而出。男子手中酒壶尚温,闭着眼,将酒倾倒进嘴中。
须臾间,一个衣着素雅的男子在门外轻轻敲了几下,随后推门而入。
“少主,越兰来了。”来人站在门口,双手在胸前抱拳,低头说道,。
“越兰姐姐来了。”少女开心的说道,却不小心弹错了琴音。
“唉。。。”男子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对琴声失了兴趣,“叫她进来。”
素衣男子退下,紧接着进来一位身姿妖娆,面容秀美的女子。她高高束起马尾,一根木簪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铜铃。团锦秀袍被一件略大的黑色披风遮住了一半,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诱惑。她的到来让本来静谧的屋里瞬时多了几分凛冽之气。
“司欢,最近身体怎么样?”女子眼中锐利的目光在看到少女的一瞬间温柔了下来。
“越兰姐姐,我很好。”少女起身,快步走到高挑女子身旁,试图挽住她的胳膊。然而,手刚触碰到上衣,就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迅速传遍全身,不由得立刻收回了手。
“司欢妹妹,姐姐刚从外边回来,身上沾满了外边的露水,你最好先不要碰我。”
“越兰姐,爷爷说我们走的这条水路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不是去江南了嘛?”
“江南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在回来的路上,庄主飞鸽告诉我你们要去清医谷,会顺江而下,便叫我来保护你们。”
“那越兰姐姐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清医谷了。”少女笑着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女子说道。“我就知道是爹爹。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无所作为的富家子弟。”男子再次拿起身前的酒壶就要倒入口中。眼看酒从壶嘴流出,还没流到嘴边却渐渐止住,凝成了一条冰柱悬挂在酒壶上。
“楚越兰,我的酒。”男子将酒壶放下,站起身,怒视着不远处的高挑女人。
然而此时,两个女人正兴致勃勃地闲聊,看都没看他一眼。
男子气不过,于是弃了酒壶,独自一个人又出了门。船舱外薄雾已经渐渐散去,江面上的水花荡漾,皎月倒映在江中,似是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凝聚成了一面镜子。
不多时,船舱内再次传来古琴声,不同的是弹奏的《高山流水》。余音绕梁,男子站在船头,江边的群山被夜色笼罩,显得更加巍峨雄伟;滔滔江水似是随着乐声起伏。
夜幕渐浓,画舫行至江边靠岸。行江者皆知江规,子时禁行舟。尽管两岸之间草木丛生,悬崖绝壁,但既然选择了水路,便需遵守水路之规矩。
司欢和楚越兰在画舫停稳后,纷纷回房休息了。司命嘴上声称要去睡觉,却轻扬跃起,轻盈地踏上画舫二层的船顶。
“哪路朋友,默默跟随了我们一夜?江水寒冷,何不出来见上一见。”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突然从画舫尾部的水面中腾空而起。来者身着紧身短衣,黑衣裹身,只露出两只锐利的眼眸。
迅速从水中跃出,身形纵跃间,便已腾空到离画舫数米之高空中。
“好轻功。”司命不禁赞叹道。
黑衣人双臂向前一甩,几枚沾着水珠的金属飞镖迅疾打来。司命侧身躲过最靠前一枚飞镖,展开折扇,手腕一抖,折扇沿着抛物线的轨迹向前飘去。紧接着,司命轻身下腰、侧身跳跃、身形再转,然后一跃而起踢回最后一枚飞镖。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乒”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将司命踢回来的最后一枚飞镖击落。折扇绕过一圈后飞回司命手中,却已被刺穿。此时黑衣人已经落在船顶上,与司命相对而立。
“想跑?哪儿逃得了。”司命瞥了一眼被刺穿的折扇,折扇上多出两处细小的孔洞,显然是被黑衣人用软剑所刺。
见黑衣人一击不中便欲逃离,司命施展轻功,两息之间凌空跃出,翻身向前一跳,堪堪追上黑衣人,四目相对。
司命手持折扇向前打去,黑衣人的软剑点地,脚踏在折扇上借力向后飞驰而去,突然回手一掷,司命右手中折扇挡住,被阻了一下。黑衣人趁机转身,纵身跃起,飞向岸边的一处峭壁悬崖。
司命望着黑衣人远去,没有再追赶。他虽然自诩武功不俗,但黑衣人善于利用暗器,稍有不慎即可能中招,并且司欢还在船上,虽然有楚越兰保护,但如果真有人想下黑手的话,楚越兰一人难敌众拳。
正欲离开时,司命发现刚才打斗的地方有一个物件。他弯腰拾起,却是一块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大写的“令”字,背面刻着“临江仙”三个字。
回到船舱,楚越兰站在门口,大门敞开,她警觉的环顾四周。
“那人跑了?”见到司命回来,楚越兰疑惑地问道。
“跑了。”司命说的并不多,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不情愿的事情,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进屋里。
“睡觉,睡觉,困死了。”
楚越兰对已经走进卧室的司命视而不见,一直站在敞开的门口,直至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