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马从天而降

我抱着春花，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似乎有人在喊我，我努力地睁开眼睛，但眼睛像是被粘成了一条线，怎么也睁不开。我想喊春花听听是谁在喊我，就算我用力张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胸前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让我接近窒息。我听父亲说过，这就是有“鬼”上身，灵魂附体。

这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匹骏马从奇龙山径直跑进了刘屋。突然，马从我身上纵身跃过，一阵冷风同时从我身上刮过。

我感觉这不是一匹普通的白马，它仿佛从天而降，被一股云雾所缠绕，身上的马鞍高贵漂亮，随着白马一声清脆的嘶叫，云雾正渐渐散去。

马背上坐着两个漂亮的小孩，小孩和五狗、六狗长得极像，我下意识轻轻地喊了一声：“狗儿，狗儿，是我的狗儿吗？”

马背上的小孩身着宰相的衣服，腰间插着一把长长的宝剑，看上去威风凛凛，神采奕奕。

我看了特别喜欢，春花说得没错，五狗、六狗真是人精。

“火生，火生……”

突然，我又听到那个喊我的声音，每喊完一次，声音就在村里回荡。原来，喊我的是我娘，她腾云驾雾，站在刘屋村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蛋十分圆润。

我确认她是我娘，我像是来到了人间仙境，心情舒畅了很多。

“爹，我是五狗。”

“爹，我是六狗。”

这时，我听到了五狗、六狗喊我的声音，我朝白马的方向看去，发现又多了两个小孩，他们站在白马旁，和五狗、六狗长得一模一样。我心里直发憷，怎么会有这么多狗儿，马背上的狗儿华丽高贵，白马旁的狗儿却衣衫褴褛。

“火生，他们都是你的孩子，但你只可以带走两个。”母亲用和生前不一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娘，你帮帮我吧。”

“马背上的狗儿，将来长大了非富即贵，但不一定属于我们刘家。马背旁的狗儿将来长大了衣衫褴褛，还要过着贫穷的日子，这就是我们刘家的命啊。”

“娘，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了。”

“娘，我想把他们都带回家。”

“糊涂，你只有一个五狗、一个六狗。”“娘，我该怎么办？”

“天快亮了，我要走了。”

我想凭什么刘家出不了非富即贵的人，非要当一辈子的农民。我毫不客气地说，我选马背上的孩子，剩下的您带走吧。

“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的母亲、白马，还有缠绕在刘屋的云雾，很快一起消散了。

“五狗，六狗”

“我的狗儿……”

突然，公鸡高亢的打鸣声将我从梦中惊醒，这时黎明破晓，天已经亮了。我发现我能动也能说话了，一下子变得灵活了起来。

春花被我的惊叫声惊醒，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喊着：“火生，火生，你怎么了？”

听见春花喊我，我终于睁开了眼睛。“春花，我们的狗儿呢。”

“天才蒙蒙亮，狗儿都在睡觉呢。”

“我要去看看狗儿，看看五狗、六狗。”

“火生，你怎么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五狗、六狗、七狗单独睡一个房间，春花点燃了屋子里的煤油灯，灯光一下子将房间照得通透，五狗、六狗睡得正香，我跑到两个孩子面前，依次抚摸着他们的额头，看着他们眉清目秀，安然入睡的样子。

春花见我行为古怪，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我喜欢这两个孩子。

我在厨房洗了一把脸，想象着五狗、六狗将来出人头地的样子。到时候我这个当爹的，我火生就是刘屋乃至鹭河最有头有脸的人了。春花也将受人尊敬，不要再起早摸黑，过着贫穷的生活。

我洗完脸、漱完口，来到了后厅，又将身子塞进了米缸，没米的现实再次将我从虚幻的梦中抽回，春花没米下锅，狗儿们都吃些什么呀？

我偷偷地来到四斤家门口喊了喊四斤，四斤正抱着四婆睡觉，听是我叫他便懒洋洋地回了声：“火生哥，这么早喊我有什么事？”

米对每家每户来说是最值钱的东西，我不好意思一大早在四婆面前提借米，只好假装说：“四斤，日头出来了，起来抽支烟。”

四斤很快听懂了我有求于他，和我来到了大门楼前，吸起了旱烟。

“四斤，你知道生产队按人和人员大小来定粮食指标，我家总定量低，小孩又在生长发育，队里给的粮食不够吃啊，这回家里又没米了，你能否先量两升来应急，过两天我想办法还你。”

四斤吸着烟说：“火生哥，我猜到了，你等等我。”

不一会，四斤跑来大门楼拍了拍我肩膀说：“行，两升没有问题，我家人也不少，记得两天后，还我两升。”

“四斤，我，你还信不过。”

“火生哥，信得过，我信得过你。”

四斤跑回家里，偷偷地给我量了两升米，用一个黑布袋装着，要我赶紧把米倒进米缸还他袋子。我倒完米把布袋还给了四斤说：“两天以后，还你两升米。”

说完，四斤给了我一支烟，我们吸着烟各自回家了。

回家后，我扛着犁耙对春花说，我去犁田了，犁完田就回来吃饭，交代五狗、六狗千万不要乱跑。

春花应了一声，只顾在厨房忙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