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全员恶人
叶期灵走进屋内，一股甜腻的香味扑面而来。
各色糕点被精心摆成塔形，鲜红的樱桃点缀在细腻柔滑的慕斯蛋糕上，巧克力曲奇的香味弥漫开来，色彩斑斓的马卡龙小巧玲珑。
她不为作动，抓起桌上的瓶装水狠灌了几口，“刚刚说找我有什么事？”
肖禾却笑而不答，“晚点有个人想介绍你认识。不急，先吃！今天这十几种甜点都是你平时爱吃的。时燃不喜欢蛋糕，就没准备。”
原主那么喜欢吃甜，是心里太苦。其实哪有被她坑害的人苦啊？
恶人，从不觉得自己有错。眼里只有自己的不容易，仿佛一切不顺都是别人的问题。
叶期灵向来不喜甜点，吃下是甜，口中却泛酸，“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只是医生说，我体质不宜吃甜。我戒了，现在就爱吃辣！”
眼前的一桌热菜勾得人食指大动，清蒸鲈鱼肉质鲜嫩、晶莹如玉，龙井虾仁颗颗光润饱满、色泽清亮，水煮鱼红油翻滚，香辣蟹金黄诱人，辣子鸡丁外壳酥脆，孜然牛肉香味扑鼻。
“还好时燃点了好几个辣，多吃点！刚刚都累得在车上睡着了，好好补补。”肖禾早已习惯叶菱的善变，倒也不觉得反常，“最近很累吗？圈子里又发生了什么嘛？”
……那些鸡飞狗跳，要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最丧心病狂的，莫过于——
主持人王韩瀚，某电视台多年“元老”，因为入行早，吃到本台发展的红利，无数新人以为他真如多年人设一般，是个有文化、有底蕴的前辈，纷纷敬称他为“老大哥”。
然而，王韩瀚不仅索贿成瘾，还经常骚扰女后辈。
出生书香门第、科班毕业的易穗靓，年纪轻轻便斩获省级主持人大赛金奖，才华横溢，外貌出众，举止得体，谈吐大方，在外地的卫视台积累经验后，选择回到家乡发展。
这颗前途无量的新星，很快被老油条王瀚盯上。
王韩瀚深知易穗靓渴望在当地圈子崭露头角，便一直对她动手动脚，言辞露骨，暗示只要陪他过夜，就会提供资源。
易穗靓向来凭自己实力打拼，不愿放下道德底线，拒绝了这明晃晃的潜规则。
岂料王韩瀚嚣张多年，根本不把弱势方的意愿放在眼里，愈发得寸进尺。他借工作之名不断骚扰，更趁聚餐之机蓄意将她灌醉，强行侵犯了她。
易穗靓深感屈辱，从公司顶楼一跃而下，当场身陨。
此事若是公开，必然引发轩然大波。
然而，王韩瀚在圈内多年，颇有话语权，竟硬生生将新闻压了下来。他给易家人赔付了一笔封口费，还为易穗靓弟弟安排了一份稳定且收入可观的工作。
经此一事，王韩瀚的形象竟未受丝毫影响，甚至在圈内的资源和地位愈发稳固。
令人发指，却连家人都放弃了为她申冤。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娱圈的龌龊，向来是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靠古装穿越剧一炮而红的小生厉赓，饰演深情男二，深入人心，号称迷妹无数。在网上更是以风趣幽默的形象，吸引了大批不知情的粉丝。
然而，他却是圈内闻名的外围爱好者，人送外号“人形泰迪”，换女友如眨眼。
直到有天，他偶然发现自己的“现女友”居然曾接过自己亲友的单。从此，他极少再点外卖，专注勾搭各路网红，更是开始对男人有兴趣。
而韩国练习生出身、归国发展的男爱豆章历弩上位之路也相当不堪。
男团时期，他将队友的桃色把柄卖给公司，成功截胡了“兄弟们”的不少资源。回国后，背刺队友的往事更是鲜为人知。
虽然章历弩一直执着于立纯情的单身人设，但早就和国外大粉有了2个孩子。
这位被精心挑选的大粉对他死心塌地，不仅不纠缠，还出钱出力支持他，孩子更是她自生自养，完全不用负责。他尝到了甜头，更是变本加厉地广撒网，“传播”基因。
在圈内，他向来只追女顶流，奈何女顶流都看不上他。于是，他拍一部戏，就换一个P友，和年轻小花做剧组夫妻，杀青后互不纠缠，双方都乐在其中。
男金主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从来不是1V1的关系。
书里的娱圈男，几乎全员恶人。
没有最low，只有更low。
除了某人——
俞笙，从不是个恶人，而他的惨痛经历，却也让人不敢轻易当个好人。
多年前，他曾经炙手可热，成为年度最热新星，如今却逐渐淡出主流视线。
俞笙口碑并不差，对合作过的几乎所有人都很厚道，无论是进组、杀青，还是上新、采访，动辄花几万请客，连买奶茶、烧烤都是几百份起步，配置颇高，生怕遗漏任何一人。
即使他对工作人员礼让有加，鞠躬道谢，从不端架子，圈内小喽啰们提起他，却嘲讽有加，称他是“讨好型人格”、“内核不稳”、“好人病”。
更有甚者，名不见经传的小记者在镜头前叫他黑称，公然嫌弃他送大家的奶茶没考虑到自己爱喝的甜度。
虽然公司给的资源实在一般，但他片酬不高、配合度和角色完成度又好，不介意番位，制作方很喜欢和他合作，靠转介绍，一年也能有两三部戏上映。
俞笙对演戏，执着又热爱。劳模般无缝进组，有人每拍一部戏就换一个对象。而他每拍一部戏，就换一个角色。
从原书到人物小传到书评到衍生作品，他研究了个遍，“我是向他们借一段人生，来呈现他们的故事。我是真的相信他们存在。”
这几年在剧组饱经历练，多部作品演技被赞，虽然宣发经费有限，靠着自来水粉丝倒也积累了难得的好口碑和路人缘。
眼看俞笙隐隐有卷土重来之势，其他流量明星粉丝更是坐不住，纷纷嘲讽他是二番挂件，只配给人提鞋做配，更是造谣他多部戏一起接，轧戏，不敬业。
粉丝忿忿不平，眼看就要开吵，他却空降评论区，“别为我吵架，追星本是为了开心。”
营销号挑事，用片场花絮视频批评他的搭档，“流量就是演技不行、人品堪忧，只有看脸的粉丝喜欢”，他更是立刻辟谣，“不是你说的这样”。
流量女爱豆官宣出演热门小说，被书粉质疑演技，对他倒是表示观望、不置可否。于是，这笔账也被算到了他的头上。
流量粉恼羞成怒，大肆辱骂，黑帖铺天盖地，甚至有人特意去线下片场找他送了一盆菊花，以示羞辱。
然而，在这位前搭档新作品上映时，他却不计前嫌，自掏腰包十万为其包场，以示支持。
如此以德报怨，和向来拜高踩低的娱圈格格不入。阴暗的揣测向来不绝于耳，“端水渣男”、“虚伪伪善”、“来者不拒”、“中央空调”、“真当自己圣人？”……
在部分人眼里，俞笙是个不合群的奇葩——不烟、不酒、不约、不出轨，也极少炒作，私生活是圈内少见的干净、自律。
因为太好、太正常，就显得不正常、不真实。
“这是多想红？把跪舔粉丝都写脸上了。”
“作为男人，这么活着多没意思？”
他对外谦逊，内心其实分外倔强，从不屑下黑手，不愿诉苦示弱，却被那些手段害得不轻。
几年前，他凭借一部低成本的小古装剧大爆，演技和台词都是同期生中公认的佼佼者。
一时间，杂志大刊封面、综艺、影视邀约纷至沓来，眼看着要大爆。
然而，人红是非多。
一次采访，被对家抓住了机会，视频被掐头去尾，话中原意被完全扭曲，断章取义的黑热搜密密麻麻，引来疯狂谩骂。
在职业黑粉的引导下，俞笙一条营业微博，竟有数十万条脏话侮辱。几百个黑词条，铺天盖地的网暴攻击，让他陷入了焦虑，几近抑郁。
他曾力排众议支持过的合作方，不敢为他说话。而各家流量背后的公司更是趁机踩着他营销，拉踩他、为自己引流。
俞笙曾备受看好的事业，也一度陷入低谷。
他签约的公司主攻影视化投资，不舍得放过旗下艺人的热度，却也无力为他辟谣，倒是来者不拒地给他接通告。
于是，俞笙几乎全年无休、无缝进组，还被造谣和他人当剧组夫妻，被开了上百个黑超话。
一个前途无量的潜力新星，既没犯法也没出轨，不是老赖更不是渣男，竟被网暴至此。换了个人，怕是要崩溃退圈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名利场能颠倒黑白到何种程度，属实是骇人听闻。
看着肖禾殷切的目光，叶期灵挤出一个苦笑，“不提也罢。名利场向来吃人不吐骨头，一如既往的……龌龊。面对的诱惑大，从业门槛又低，一个比一个没下限，正常人反而是稀缺难得。”
肖禾眼神一软，拍了拍叶期灵的肩，“别太累。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要是哪天不想做这行了，我也支持你。”
叶期灵内心喟叹，叶菱啊叶菱，何德何能，有人愿意如此待你？
肖禾啊肖禾，好姐姐，你支持，系统不支持啊！再说，叶菱的为人，实在不值得！
纵然欲哭无泪，却不足以对外人道，她摇了摇头，“谢谢你，从来都不会让我一个人孤立无援。已经开始了，实在是不好放弃。就算没法改变别人，我也可以不被别人改变。”
肖时燃望着两人，随桌坐下，少年眉眼温和，侧脸轮廓分明。此时的他一言不发，眼神却有一丝好奇和探究。
“对了，还没正式介绍，这是我弟弟肖时燃。他马上要大学毕业了，才有时间来我这”，肖禾重重叹了口气，“哎，他啊，和我这个远房姐姐是真不熟！几年见不了两次，这才来了没两天，就嚷嚷着要搬出去。”
“成年男生不愿意和姐姐住，也很正常……不然，你这么好，怎么会不想和你住呢？”念着肖禾对原主掏心掏肺掏钱的劲，叶期灵对她总有种莫名的亏欠感，说话都软了几分。
刚吹完的顺毛耷拉在肖时燃耳侧，收敛了几分张扬的少年意气，显得莫名乖巧。
崭新的水蓝衬衣，衬得他愈发清俊，宛如遥远天际的一抹云。
她突然想起书中另一对姐弟——付晶晶和付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