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希望
即便是站在眼下武道巅峰的意志，在成为鬼神之后，所能支撑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在几个呼吸之后，你眼前那个曾经熟悉亲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头狡诈阴险，贪婪渴求，永无餍足的怪物。
这个怪物以人为食。
人血，人肉，人骨，对鬼神来说都是上好的资粮和施法材料，而其中最贵重的人念，则更是一尊鬼神是否能够顺利成长壮大的燃料，夜西这一块因为地广人稀，渴泽而渔不可取，还没看出端倪。
可在中原。
大量的人口导致了鬼神持续性渴泽而渔，战乱又让这份可持续渴泽而渔质量上佳，一个个恶性循环不曾停歇，最直观的导致便是许多人逐渐变得蠢笨盲愚，无脑狂信。
但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对于姜芸婉来说。
最可怕的东西是，眼前熟悉的亲人除了不是人之外，其他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镜子迟迟没有动静。
姜芸婉停步片刻后，便来到书桌前提笔撰写。
她的义子是一个宝藏。
霍修在肌肉和气血上的突破，就是活生生的奇迹，对于姜芸婉而言，那就是新的想法，新的构思，新的资料。她所受到的启发，其实并不少，但非常可惜的是，她的先天因素限制了她没有办法和霍修那样胡来。
很明显就算模仿霍修，用气血和真功刺激，姜芸婉那偏向均称高挑如仙女的身段，也很难做到像是筋肉怪物一样有虬结的肌肉和让人望而生畏的体魄。
就算能做到。
对于天生爱美的女人来说，除非是万不得已，退无可退，不然她们都不会选这条路。
霍修就无所谓了。
大就是好，多就是美，又大又硬，又劲又霸的拳头，比什么阴柔娘娘腔爽多了！谁不服就上来打拳！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辩经，不然就乖乖听话！
撰写着有关气血、人体限制以及提纯气血的交叉作用，姜芸婉笔走龙蛇，手速快的就像是在宣纸上打印一般，她对于双手的控制可比顶尖的外科医生还要夸张，已经达到了高精机器的水准。
姜芸婉所写出的内容。
果不其然的引起了异状。
镜中黑影在镜子的最角落中缓缓窥视着这个危险的武者。
它记得，他是它的女儿。
它对她无比了解，从小到大的宠爱和期盼都历历在目，即便是有双魂症也不曾缺少过关爱，它如果想出去的话，这个女儿就是最佳的钥匙。
但是……
就是因为了解！
镜中黑影才是明白，它已经不是姜公羊，它是夜西的大恐怖，是这片土地上流传甚广的神话，是每到夜晚就是每一个西域人不敢照镜子，不敢看水缸的禁忌，它被困在了这个没有办法发力的狭小通道里。
它就是主宰！
它不管做什么，姜芸婉都不会有丝毫动摇，即便是伪装的再好，再能够让她情绪波动。
所以它放弃了。
既然她不会动摇，那么它就安静的待在这里，等着那发自本能渴求，被姜公羊刻入本能所渴求的知识投喂过来。这两天投喂过来的武道知识，全新的东西，超越凡人思维的东西，足够它好好的饱餐一顿了。
偶尔，偶尔镜中黑影也会思考。
这些凡人如此拼命挣扎，为什么不拜一拜自己呢，自己可是姜公羊，脱胎换骨，褪去凡胎的夜西都护府节度使，拜一拜自己问题不都解决了？
难道拜一拜有那么困难么？
周而复始，徒劳无功的向那个障碍冲锋，最终只是徒耗岁月……
等等，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霍修所撰写的知识，充满了大量看似巧合，并且没有什么直接指向秘藏境的内容，这是因为霍修在察觉不对后，将不少构想模型都藏到了脑里，暴露给鬼神等同于削弱自己的底牌，霍修不会做蠢事。
姜芸婉则是一针见血的以霍修的躯体现状为基础，以超前的宗师目光和霍修本人的意见，进行了大量的预设。
预设推演的结果非常喜人。
霍修在服用了九毒蜂王酒膏后，抵达血藏九重，即便不需要天地元气的共鸣，也是有概率凭借超人的积蕴强行凝出武道真气的核心！这份核心量如果换算成普通宗师，那就是多一千倍才有希望！
这是让宗师放弃的量，是宗师一辈子到死都不可能攒到的量。
但却是霍修可以摘下的果实！
镜中黑影被完全吸引了。
它从镜子边缘来到了镜子中央，在镜中来到了姜芸婉面前，用无比认真严肃，甚至是带有排斥之意的看着她笔下的狂想。
如果霍修成功了。
那就意味着。
掌握了武道真气的他，如果真气量充足，就可以帮助大量的宗师跨越那个天堑！
它当然排斥厌恶。
它是鬼神，也是姜公羊，曾经最骄傲自负，狂人姜公羊。
它没有成功的事情，姜芸婉不知道从哪捡回了一个少年就可以成功，这是何等的讽刺？而且作为鬼神，镜中黑影本能的感受到了危机，鬼神们之所以统治这个世界，就是拜神垄断了血藏到秘藏的通道。
现在这个通道，要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年钻通了。
未来？
还是鬼神们说了算么？
“那小子很优秀。”
镜中黑影忽然开口，它的声音没有办法传到镜子外面，但一股熟悉的气息还是姜芸婉挺了下了笔，抬头看向书桌前方。
她什么都看不见。
“你跟着他，应该会幸福的，为父今天放心了。”
“……”姜芸婉看不见，但她有一种感觉，那个曾经最熟悉亲切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然而却是最残忍的天人永隔。
“今天过后，再无狂人姜公羊。”镜中黑影失去比例的身体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了一道虚幻的人影，不知是在演戏还是最后武者执念在燃烧，它对着书桌后看不见也影响不到的女儿伸出手摸了摸头。
虽然很不甘，但能看到这一天，他很欣慰。
武道有前路了。
“又在耍小把戏，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去。”姜芸婉神色一冷，口中吐出刻薄之话。
“这才是我的女儿啊，记住，永远别相信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