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野家与白蛇神之溯源
相比于来时，回去的动车人并不多，坐在座位上的两人保持着一拳宽的距离，彼此都没谈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天野透把包抱在怀里，看向白鸟雪穗，发现她正把头靠在车窗，面无表情地看向外面，他追着她的视线，发现那除了划过灰色天空的飞鸟外，什么都没有。
到站播报响起，白鸟雪穗轻声说了句“再见”后站了起来，但天野透还是放心不下地站在了她的旁边。
前行的车辆卷起尾气，空气闷地烦人，让人忍不住想咒骂为什么还不下雨，到达白鸟住的公寓时，两人同时站住了。
天野透知道自己没有能介入白鸟家的身份，所以他从这里开始，就不得不离开了。
白鸟雪穗又低头补了句“再见”，说完后便向着公寓的门走去，天野透不再迟疑，对着她的背影喊道：“无论有什么事情，如果你想的话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视频电话也没关系，还有无论遇到什么，我们明天再见！”
听完他的话后，白鸟雪穗没有回头，而是匆匆跑进了公寓，天野透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自己的话，叹了口气，转身向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一直躲在包里的“红”跳了出来，也没对今天的事提出什么意见，默不作声地为他又打开了灶火。
看着熟练使用锅铲，并在端上饭菜后跪坐在一旁等他吃完的“红”，天野透突然意识到，“红”分明每天给他都给他做饭，却没有给予他白鸟雪穗那样的印象。
“红”从未跟他一起吃过饭。
明明做的菜那么好吃，自己却不能尝一下也太可惜了吧？
吃完饭，天野透按照惯例准备洗碗，但他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却突然亮起，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人名后，他默不作声地将电话挂断了。
“你吃饭的时候不是一直看着手机吗，为什么不接？”“红”好奇地问道。
“传销电话罢了。”
天野透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将它们放进水池，洗完手后，他摸了摸“红”的脑袋，嘱托道：“我出去买点东西，你可以帮我守家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红”快速拍掉他的手，抱怨道，“而且别用湿掉的手摸别人的头啊，我是擦手的布吗？”
“那拜托你了，”天野透刚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的他又把身子转了回来，叮嘱道，“而且碗我会自己洗，你就算像之前那样自己偷偷洗掉，我也不会夸奖你的。”
“我洗碗又不是为了被你夸奖。”“红”切了一声，不满地离开了房间。
看着消失不见的“红”，天野透拿起手机，离开了天野家，来到惯例的便利店门前，天野透靠在墙上，回拨了刚才的电话，在铃声响了一会儿后，屏幕的那边很快就出现了张熟悉的脸。
“哈喽哈喽，没想到透会给我打视频电话呢，我好开心。”
“反正我不打视频电话，绘秋姐也会挂断电话后再打来一个吧？”天野透看着视频的背景，藤田绘秋现在穿着睡衣，看来她已经完全进入到轻松状态。
也可能是她在今天完全没有出门。
藤田绘秋不满地嘟起了嘴：“明明是透先挂我电话的。”
“刚刚有急事，”天野透没有解释自身状况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询问道，“绘秋姐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在回答这件事之前，我倒想知道透在这两天都干了什么，姐姐我都邀请你过来玩了，为什么不答应？”藤田绘秋趴在沙发上，通过用手指戳着屏幕上天野透的脸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天野透冷静地扯着谎：“期末考试要到了，我在准备复习。”
“那来我家也能复习嘛，我还能教你呢。”
“那样的话，说不定就变成格斗游戏武道大会了。”天野透早就摸清了藤田绘秋的底细，毕竟她还有过在高中期末考试之前，拉着他到游戏厅的前科。
虽然这对他的考试结果并未产生影响就是了。
照例的闲聊之后，藤田绘秋翻了个身子，以平躺对着屏幕，宽松的夏季睡衣让她露出了锁骨：“哼，那说正事吧，在透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我这几天可是为了你忙上忙下，之后记得补偿我哦。”
“嗯，你说吧。”
“先说一下一些比较简单的东西吧，”藤田绘秋正色着，竖起了一根手指，“我找不到任何叫‘红’的神明的相关资料，从民俗学那边的朋友也没得到消息，起码从我这边所知的，在住木并没有一个叫‘红’的神明。”
被那个神明骗了……不知为何这样的想法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就像接受了早已知道的情报一样，天野透点了点头：“是吗。”
藤田绘秋竖起第二根手指，玩心渐起地将手指像兔耳朵一样动了动，继续说道。
“然后关于白鸟的事情，我找到了关于他们家的情报，白鸟雪穗的父亲叫白鸟浩泰，目前在芝田房产置业担任营业部长，而白鸟雪穗那已经去世的生母叫白鸟杏子，原姓池田，因为隐私保密的原因，我不知道她具体为什么去世，但听说与某种心理疾病有关。”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芝田房产置业在住木房地产开发商中的营业额排名前三，并且与藤田家有关系。
而说起白鸟雪穗的母亲，在有这样优秀的丈夫和较好的家境下，竟然会患上心理疾病，如果他没猜错……
天野透不再细想，继续等待着藤田绘秋的话。
藤田绘秋掰着手指，算了一遍后回答道：“白鸟杏子去世的时间，大概是在白鸟雪穗三年级的时候吧。”
在窥视到其他家庭的悲剧后，天野透叹了口气：“是吗……”
“然后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就比较详细了，天野家的事和白蛇神的事我就一次性讲清吧。”藤田绘秋起身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后才开口说道。
“要说起住木市的起源，大概能追溯到十六世纪，而要说起它具体形成的原因，则有多种解释。”
“有一说住木市在开发前为广阔的山林，藏有不少动物，吸引了许多猎户来此打猎，在最后猎户们选择定居下来，形成了现在的住木市。”
“也有人说住木市山势险峻，许多受战乱影响的人来这里躲避，并在最后定居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说法，但不管是什么起源，记载中的天野家都在住木的形成中占据着重要位置，大家在天野家的带领下不断开拓，并渐渐有了住木市的雏形。”
“而说起民间信仰，大多是源自对大自然的敬畏或恐惧，过去的人在开发住木中遇到了不少困难，干旱洪涝、毒蛇野兽……受各种影响，无法解决它们的人们便投入到神明的庇护中，按照对过去的考察，那时候出现了不少信仰。”
“靠近山的地方有最为基础的山岳信仰、和以鹿这类动物为原型的神、以树这些植物为原型的神；靠近海的地方也有龙神和鱼神信仰……当然，现在最为出名的白蛇神也出现在那时候。”
“关于这些信仰发生了什么冲突就不细说了，既然透你关心白蛇神，我就说一下这一尊神的事吧。”
“白蛇神虽出名，但或许是为了保持神秘感，神社那边并未主动公布过与白蛇神有关的资料，我能得到的消息也只是从一些考察中得出的。”
“从诸多信仰中胜出的白蛇神大概起势于十九世纪末，在吸收了山岳信仰，把诸多山岳定为神山后，白蛇神开始在诸多信仰中占据主导。”
“而为何在住木市成立这么久后，白蛇神才得以胜出，则归功于天野家了。”
“在诸多信仰出现的时候，天野家则秉持着‘人定胜天’的信念，不肯承认神明的存在，或许在天野家的人看来，大自然是能够战胜的存在吧，而这一信念在天野家的衰落中渐渐消失，一直被压制的白蛇神也因此得以蜕皮新生。”
“目前广为流传的白蛇神神话中，讲的是少女欺骗猎人，在保护白蛇后使住木市得到了白蛇神的庇护，或许是流传之中出现了差异，也有与之不同的神话故事流传，民俗研究者认为这或许是与住木的历史有关。”
“例如在一个版本中，白蛇在祈求帮助时，少女让白蛇躲在布袋中，但在猎人到来时，少女却不守信用，摘下头绳绑住布袋，让猎人杀死了无处可逃的白蛇，从此之后住木则因白蛇神的诅咒经历了长期的自然灾难……这被认为是天野家不许白蛇信仰传播时流传出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现在白蛇神在住木市已然成为了神道教和佛教都无法插足的存在，在住木市外也有许多信徒，或许以这样的势头下去，白蛇神将一直盘踞在住木。”
“而关于天野家的衰落，则被认为有各种原因，白蛇神的狂信者认为这都是白蛇神的报应，也有历史学家认为这是住木各势力的纷争……但不知为何，关于天野家的资料并不多，而白蛇神社那边从未提到过天野家的存在。”
一连串说了这么多话后，藤田绘秋顿了顿，又喝了好几口水，才继续说道：“而曾经的大地主天野家，也因衰落不得不开始变卖土地……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待藤田绘秋不再说话后，天野透开始整理至今为止得到的情报。
若记载无误的话，天野家与白蛇信仰是对立关系，而从“红”的口吻来看，白蛇神是真正存在的，所以她才让他不要去白蛇神的神社吧。
而名叫“红”的神明则不存在于记载中……他也有想过这一可能性，毕竟他并未听过住木有这么一尊神明，那也就是说她的原型可能另有其他。
她究竟是谁，真的是缘结之神吗？
若天野家不信仰神明，甚至与神明对立，那“红”与天野家又有什么关系？
她给予他能力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恢复力量吗，使用她的能力真的没问题吗？
“……”
仅是埋下质疑的种子，关于“红”的事情便有不少疑点冒了出来，天野透赶紧将质疑的心思刨了出来，暂且将它放在太阳下。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没有余韵去想“红”的事情，白鸟雪穗的事才是当前的第一要务。
“呐，透。”
藤田绘秋的呼唤声让天野透抬起头来，看向屏幕，她正以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暑假要来了呢。”
“嗯。”
“你有什么打算吗？”
天野透想起了与白鸟雪穗的约定，在暑假他已经约定好要跟她待在一起，所以……
“有。”
藤田绘秋没想到向来无事的天野透会有安排，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打工吗？”
“啊，白鸟雪穗……我有事情要跟她一起做。”
天野透没有隐瞒，毕竟这也没有什么好说谎的地方，扯这种一下子就被发现的谎也没有意义。
“哼，白鸟啊……我就知道你跟她有什么，还让我去调查关于她的事，”藤田绘秋搔挠着脖子，露出了像被丢在地上的水母般软趴趴的笑容，“你跟她的进展怎么样，什么时候带过来跟我见一面，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瞒着我的吧？”
“哪有什么进展……她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朋友啊……算了，”藤田绘秋一个鲤鱼打挺，正坐在沙发上，“然后你的生日也要到了，有什么打算吗？”
天野透的生日在七月二十六日，就算说要到了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并不是很记得这种日子，有时候还是别人跟他说“生日快乐”，他才会知道当天是他的生日，就算跟他说生日要做什么，他也没有好的想法。
天野透无所谓地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那，我有个提议，”藤田绘秋笑着伸出小拇指，提议道，“到了那天，我们离开住木市出去玩吧，什么东京、京都、大阪……去哪里都可以，怎么样？”
“如果那时候没有事的话。”
然后在藤田绘秋的一再要求下，天野透不得不伸出小指，对着屏幕拉起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