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泥塑
“我叫淼淼。”
“村婆，说我天生缺水，所以叫淼淼。”
淼淼走到李三九一旁，伸出青葱的玉指朝着他脑袋虚点了一下：“憨瓜，跟我来吧。”
说完，淼淼就拉着李三九的手往火把广场走去，热烈、大方。
握着青葱柔嫩的玉手，李三九内心一片冰冷。
不说血仇未报，何以为家。
便是心中的狐疑警惕，都不会让他心猿意马，不过他也没松开握着的五指。
“仰惟圣仙，祗祀事用，永祗升平，祇命有司致祭，惟仙鉴钦。”
庄严的祭词声从广场上一遍遍传来，缭绕在耳。
一处占地至少上千平的巨大空地，显在众人眼前。
众人来到广场，入眼便是中间一盆巨大的篝火，火光冲天，焰高至少十余米，顶端泛着橙黄色。
炽热的焰火随风荡起，如一尊神女在舞动，被风带着散遍了整座广场，于是无数焰火舞动。
广场不论老人或是小孩，不论男人还是女人，身上都燃着火焰在那载歌载舞，口诵祭词。
火焰最盛的一人，整个人都沐浴在火焰里！
整座村庄的人都在火中自燃，于风中旋舞，仿若不知道痛苦，脸上笑容热烈而又欢快。
这幅如若地狱的场景，令众人不寒而栗。
“噗嗤，你这些外乡人呐，咋都这么疑神疑鬼。”
不知何时，淼淼已经松开了握着李三九的五指，来到了那处巨大的篝火前，而后向火中伸出春葱般的玉指，轻轻一勾，一朵红色的火苗跃然指上，不一会儿，半个身体都烧了起来。
“这是圣仙的火，是不会灼伤人的，甚至会消病止痛，延年益寿。”
“每个月，村里都会前往祭庙，求来仙火，越受圣仙青睐，燃起的火苗也越旺盛。”
这时，那留着山羊胡的矮小老头，一步步踱了过来，他身上也燃着一朵半人高的火焰。
“外乡人，你们既然进了村，也必须得祭拜圣仙，每个人都得取一朵火焰，否则触怒圣仙，可别怪小老儿不讲情面了。”
村长这话，似是威胁。
李三九和镖局众人面面相觑，李三九神色一狠。
“佘老，各位兄弟，这火还是李某先取吧。”
说罢，不顾镖局众人阻拦，几步间走到那庞大的篝火前，伸出手。
他的血肉生命力，远胜过他人，即便真有异常，也好过他人。
那篝火仿若生灵，感应到李三九伸出的手，一朵红色的火焰好似精灵，雀跃一般跳到了手心。
腾的一下，火苗窜起一人高，李三九整个人都被包了进去。
李三九起初有些惶然，但随之而来筋骨舒爽的通畅感，令他不自禁的呻吟一声。
“兄弟们，这火……确实无碍。”李三九兴转身，向镖局众人报喜。
可随之而来众人怪异的表情，让他顿感不妙，心中生出一丝凉意。
尤其是淼淼捂着脸，背过身，耳根子都通红起来。
“呸，你这外乡人，咋一点不知羞。”淼淼轻轻唾了一口。
丘马等人也挤眉弄眼的看着李三九。
李三九心觉不好，低头看去，身上的衣物已被焚烧大半，他整个人现在都是裸着的！
李三九耳根子也红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哈，都怪小老儿不好。”
村长一步走上前，扯下自己上衣帮李三九盖了盖。
“咱们村的衣物，都是特制的，水火不侵，是小老头忘了给各位换身衣裳，莫怪，莫怪。”
李三九连忙摆摆手，讪笑一声：“无碍，无碍。”
“淼淼，你先带这位客人去祭拜圣仙，小老儿，带其余客人先去换身衣服，再来吧。”村长转身向淼淼关照了一声。
“嗯……”耳根绯红的淼淼，臻首轻点应允了下来。
这一意料之外的插曲，冲淡了弥漫在众人心头，不少的阴霾。
即便是丘马与佘老面色都不再是紧绷，有些放松下来。
有的镖师甚至放下了刀。
“哼！登徒子。”淼淼红着脸颊，狠狠瞪了李三九一眼。
怒气冲冲的朝广场后边走去。
李三九讪笑一声，捂着衣服紧紧跟上。
“李家兄弟，不错啊。”丘马等人也是放下了不少戒备，纷纷走上前勾着李三九脖子，挤眉弄眼起来。
李三九脸也红了，快步向前跟上淼淼，走前方的淼淼脸更红了，加快了步伐。
在身后的纷纷调侃声中，两人快步远离。
跟着淼淼穿过一条七拐八绕的小路。
很快来到一座砖墙深红色的庙宇前，庙宇的大门是一对巨大的木质门扇，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莲花和祥云，门楣上挂着一块写着“圣仙”的牌匾。
李三九身上的火焰，在远离篝火之后，也渐渐熄灭了。
村长那块布料实在太小，顾头不顾腚的，还好还有些残余的衣物没有烧干净，合起来勉强能盖住。
月色下，淼淼的脸色分不清是羞红还是映红，但是酡红的脸颊，煞是醉人。
“这里就是村里的圣仙庙了，为保尊敬，待会进去后，不许随意乱视。”淼淼脸色虔诚。
“更不许胡乱出声，进了庙后，凡事都需恭敬，服从。”
“登徒子，可知晓了？”
李三九点点头表示知晓，他现在有些不敢看淼淼。
推开庙宇前的大门，李三九学着淼淼脸怀恭敬，走了进去。
庙宇不大，入门就是一间正殿，摆放着一座高大的祭台，里头摆着三只高香，香火缭绕。
李三九视线越过高香，看向摆着高台的的一尊泥塑大仙。
身着淡黄色袈裟，手捏明王印，面容慈悲，神情悲悯的看着下方芸芸众生。
高台底下，圣仙座下有着由各种泥巴捏成的塑像，这些塑像栩栩如生，若是细看，便可发觉都是村中众人，李三九也在其中看到了淼淼。
神形兼备，宛如真人。
这圣仙便是在用那悲悯仁慈的目光看着这座下众生。
淼淼从祭台上。
“仰惟圣仙，祗祀事用，永祗升平，祇命有司致祭，惟仙鉴钦。”
跟着淼淼，跪在蒲团上，念着祭词。
李三九心神有些不宁，偷偷睁开四目，抬头上看。
原先在香火缭绕下庄严仁慈，神色悲悯的圣仙泥塑抬头从下往上看时，却变幻成一副凶毒恶狠，神情暴唳的魔神像！
啪！
淼淼拍了下李三九的头顶，嗔怒道：“你在往哪看呢，怎如此不恭敬？”
李三九连声道歉，赶忙低下头不使淼淼瞧见四目，而后双眼再再看去时，又是一副仙人泥塑。
不多时，祭拜完成，淼淼领着李三九倒退着，恭身出了庙宇。
庙宇大门的关合声响起。
殿中，昏暗的烛火微闪。
咕噜。
高台那神情悲悯，眼神慈爱的双眸直接转动了起来，看向高台座下的泥偶小人。
圣仙咧开了嘴，露出如若深渊的巨口。
怜爱世人，悲天悯人的眼神中，倒映出丝丝火苗。
肥厚的手指撑着下巴，似在思索，挑拣一番后，捏起火苗将要熄灭的那个泥偶小人。
高台座下，那些泥偶小人纷纷流下血泪。
嘎吱，嘎吱的血肉咀嚼声从庙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