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傻憨憨
放下心中的顾虑，顾深秋简单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便倚于窗前仰望月亮，遥寄思念。
几日过去，不知爹娘、大姐二哥可还安好？
殊不知其家人已是非死即伤。
【顾深秋：请问您能帮我探查我父亲母亲、大姐二哥的情况么？】
【很抱歉，小白鸽需要近距离接触到其余顾家人后，才能做到随时探查、实时监测，并且需要您注意一点，您绑定小白鸽之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小白鸽都不能进行干预，另外，小白鸽只能保障您本人的安全，并不能保障其余顾家人。】
【顾深秋：好，我知晓了。】
虽然有些失望，但顾深秋并未发出抱怨——如今她人在江家，已是万般幸运。
这边江良承办完事，便紧赶慢赶御马回府，此时，顾深秋关着门洗浴中，她披着一头乌黑长发，背靠于浴桶壁上，双手搭在浴桶边缘，垂眸深思。
她父亲在朝为官几十载，兢兢业业，无论走至何处、面对何人，都谦逊有礼、诚恳相待，可即便他是这般为国为民，到头来还是被皇上如此猜忌，落得一个发配岭南的下场。
世态炎凉，人心猜测，顾家出事之后，往日与她父亲交好的许多官员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而如此情况下，江良承站了出来……
【友情提示，江将军求娶您并不是小白鸽的安排，是他自己这么决定的。】
【顾深秋：你说这是江将军自己的意思？】
【是的，小白鸽所能做的只是加速助力，并不是改变他的想法。】
顾深秋面色惶惶，却无半点欣喜——江良承此般求娶于她，势必引得奸人针对。
思虑之下，水温转凉。
“顾兄，你可在里边？”江良承的声音传来。
扯回思绪，顾深秋慌忙起身穿衣。
“将军，顾公子正于房内沐浴。”杨祈的声音紧接着传进来。
顾深秋着好长衫，脚踩布靴，随意用一根细绳将万千青丝高高束起，她拉开房门……
立于院中的江良承身着紧袖骑装，脚踩绣有金线的锦靴，头戴一顶镂空雕花的银冠，立于皎洁的月光之下，意气风发、气度逼人。
“顾兄——”
比同龄男子还要纤细的腰，比同龄男子还要纤瘦的身子，顾良承悄然打量顾深秋一圈，越发觉得这人特别清瘦。
而就这一圈打量，直让他微微红了脸。
顾深秋请他入房，亲自倒下热茶递与他。
江良承规矩坐着，双手抱拳放置在双腿上，不知怎的，竟是透出一丝局促。
思至方才小白鸽与她所言之语，顾深秋瞧着江良承如今这副模样，不免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江将军今日及时赶至白马寺将我救下，又于佛前当众求娶于我，怎的如今这般局促？莫不是后悔了？”
江良承如此一听，当下忘了紧张感，着急出声：“没有后悔！”
他的突然高声逗得顾深秋禁不住扑哧一笑。
“罢了，不逗您了。”顾深秋正襟危坐，神情变得认真，“江将军，此般多谢了。”
“不……不用。”江良承是真的紧张。
【原来江将军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想到他竟会这般害羞。】
【顾深秋：我也没料到他会是这般性子。】
【我用我的第六感做出判断，江将军一定是个傻憨憨。】
【顾深秋：第六感为何物？】
【……】
烛光飘忽，顾深秋观察起面前这个拘谨的将军来。
江良承已脱去幼时稚嫩，长得冷傲孤清、英气十足，气势更是甚为迫人，若是忽视坊间盛传的贬低言语，江府必然早已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了。
江良承抱拳轻咳一声，压下窘迫缓道：“求娶顾兄，不是我一时兴起，我是再三思虑过的，顾兄，今日我于佛前立下之誓，皆赤诚无比。”
将军好像真的有点傻——
“深秋信您。”顾深秋转而问道：“江将军，今日您至宫中，不知皇上意思如何？”
谈及正事，江良承藏起局促，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太子、苏右相、秦学士皆为我二人求情，但楚左相和林老将军则厉声呵斥，直言……”
“断袖之好，有辱斯文？”
江良承无言。
确是如此。
楚左相楚元国传统守旧，不愿意接受新的东西，而林老将军林毅夫更是仗着其开国功勋，时常左右皇上决策，这两位会如何说，顾深秋能够猜到。
“皇上怕是为难，毕竟那是他亲自颁下的圣旨。”
这一道圣旨，凉了她父亲几十年的忠心，也断了她的前程。
见她的眸中闪过冷然，江良承忍不住抬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顾兄，良承一定会查出奸逆，还你顾家一个清白。”
于昏黄烛光下对上江良承无比认真的双眸，不知怎的，顾深秋竟有一种与之相识千年之感。
江良承又道：“回府之时，太子与吾言说定会求得皇上再查查这卖官鬻爵一案。”
太子虞瑞书德才兼备、为国为民，将来若能继承大统，必是一位好帝王。
顾深秋微微点头。
这时，杨祈在门外敲门，禀报江老夫人命江良承赶去前院一事。
不用深猜，就知是谈顾深秋之事。
江良承轻呼一口气，放松许多，“顾兄，那我先去了，你且歇着。”
不等顾深秋回应，他便起身抱拳作礼，礼数周到。
【叮！配合江将军赢得五个江家人之好感，并成功与江将军成亲。】
【方才将军拔腿就跑的模样，好似你是什么洪水猛兽。】
【顾深秋：……】
桌上清茶散着热气，茶叶静静地在杯底聚集。
江良承高调把顾深秋带回府上之事，众人皆已知晓，就这一日的功夫，坊间已经传了好几个版本。
有说顾深秋与江良承早已暗生情愫，无奈双方皆为男子，故瞒于世人；有说江良承单方面心悦于顾深秋，此次他听闻顾家出事，累坏了好几匹马赶至白马寺，这才救下心仪之人……
版本多样，众说纷纭，却无人准确猜出。
从江老夫人那儿离开，江良承回至房中，杨祈候在院子里。
江良承吩咐道：“杨祈，皇上那边时常召见于我，我恐怕抽不得空前去清幽院，这几日若有事情发生，你需得护顾兄周全。”
杨祈点头。
江良承开窗望向清幽院那边，眉头蹙起，“梁守那边，可有传回消息？”
“方才已收到梁守消息，其言发配至岭南的顾家人，情况很不好。”杨祈斟酌着话语，心情沉重，“至目前为止，仅余顾太傅及顾二公子安然无恙。”
其余的顾家人，不是身死，就是缺胳膊断腿了。
突然，烛光微闪，一黑衣人赫然现于房内，他跪着朝江良承抱拳，低声行礼：“吴安明拜见将军。”
这人只露出两只眼睛，右眼眼尾处落着一条不容忽视的伤疤。
江良承问：“顾家女眷如何？”
顾家出事后，女眷全数充为军妓，发配至林毅夫所执管的军营中，林老将军与顾太傅昔日争锋相对、势同水火，如此便可预想到顾家女眷在那营中，并不会好过。
吴安明恭敬回答：“属下有罪，仅救出顾家堂小姐，其余顾家人皆来不及救下。”
顾深秋的母亲赵氏和大姐顾初春不堪受辱，于前几日已双双自杀，尸骨尚不知于何处。
而顾家堂小姐顾落烟，则是他于十个官兵身下救出，可他救出人后找来大夫，大夫却作出该女子下身受伤过重、往后恐无法生育之诊断。
听完吴安明的禀报，江良承识海中浮现出此时于清幽院住着的顾深秋的身影，心中不免冒出一丝担忧——顾家如今之处境，着实令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