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在网吧
十几年是个微妙的时间段，它似乎很长，足够把懵懂少女熬成少妇徐娘，可又不算很长，回忆十几年前的场景又仿佛总是历历在目。
而骤然跨越十几年的光阴才发现，原来世界这么不知不觉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改变。
程旭久违的滑动了这台诺基亚N95的滑盖。
这是17岁买的手机，直到程旭重生前那年，还能正常接打电话和玩附带的java小游戏。
相比之下，也就只是外壳多了一些使用痕迹。
诶，诺基亚生意不黄，谁黄啊？
程旭看了一眼短信。
【老妈：放学后有空的话去网吧帮忙，你爸说今天要进一批货。】
程旭之所以在学校里，大家都喊一声旭儿哥。
是因为程旭家里的营生。
开网吧。
程旭家里条件虽然算不上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凑合。
最主要的是，他切切实实的拿捏住了十七八岁少年们重要娱乐手段和方式。
所以学校里爱上网那些人也总是喊他一声旭儿哥，也因此和一堆混迹网吧的混混们非常熟络，
开临时卡的时候，程旭说一声，有时能便宜几块钱的网费呢。
程旭背上书包，穿过小巷上了二楼，在一个地理环境并不好的门面里，走进了自己家的旭日网吧。
“哟，旭儿哥。”迎面来了背着书包打招呼的人。
“哦...刚放学就来体训啊，真有你的。”程旭已经记不起这人名字了，但还是装作热切的打着招呼。
体训是班上“上网”的暗号，因为大多数家长和老师对于上网的态度，都是深恶痛绝，所以日常交流为了避免被长辈听见，所以学生们往往需要像是特工一样用暗号来指代行动。
最初也不知是谁看见了体育总局将电子竞技纳入正式竞技项目的新闻报道，便将上网行为冠以“体训”的美称，后来便渐渐在这个小圈子内传开了。
“我们家族搞活动，上来跳两把，我给你介绍个妹妹，旭哥来吗？”
“别了，训不了一点。”
程旭心说，现实谈恋爱里我都嫌耽误事，你还让我搞网恋，得了吧，谁知道对面是什么妖魔鬼怪，抠脚大汉，乔碧萝莉的。
“行吧，我上机了啊，旭儿哥。”
对别的学生而言，最羡慕不过的就是程旭。
全校估计就他一个人能大摇大摆的走进网吧打游戏，不怕被老师和家长gank。
别人去网吧冒险享乐，他是安分回家，非要说起来，甚至他这还算是严格遵守校规校纪来着。
旭日网吧里环境其实并不好。
昏暗的门店内，弥漫着方便面和香烟的味道，机器与机器之间挨的很近，配置也只能是凑合。
可依然不耽误这里人满为患。
虽然这个小城几年前就借着创建工业园区的名号，靠着牛马工人们的光，光荣的由县升成了区，但实际上经济环境也就那样。
电脑这玩意，现在还并没在这个小城的家庭里普及开来。
这年头，网吧还是个热门行业，并不需要卷配置，卷环境，卷的女网管们穿上JK。
程旭从进网吧开始，就一堆人和他打招呼，而他则是笑着应付着那些将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非主流。
而在应付完之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自己十七岁时觉得自己认识的人多，谁都欺负不得。
结果后来发现，大家同为牛马，又有谁帮得了谁呢？
“我的老爹，你又在砍传奇啊，不是有货要上吗？”
程旭看着那个把耳机挂脖子上一边喝着碧螺春一边敲着鼠标砍砍的中年男人。
心想，自己这家庭作风还真是的与众不同。
“哟，又翻墙啦？你小子可别被你妈逮住嗷，今天她心情不好。”
程平一直对儿子的学习成绩没什么要求。
主要是，他年轻的时候就不是啥正经老实人，自己都没读好书，何必强求他人呢？
作为网吧老板他也见过太多叛逆的少年少女了，相比之下，程旭没有在外给他惹事生非就让他觉得很满意了。
“我正经放假，明天晚自习才回校。”程旭将书包甩着了前台。
心里不由吐槽，自己这爹对程旭的学习生活也忒不关心了。
不过程平虽然洒脱，作为父亲却是合格的。
前世自己在外都说他是白手起家，但实际上，最困难的时候还是自己老爹拉了自己一把，真白手……估计早就去厂区里和螺丝交流武艺了。
“真的？那可真好，那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帮忙了啊，你爹我要去喝酒咯！”
程平脸上突然浮现出笑意，本来今晚负责夜班的两个网管请假了一个，孩子他妈让他来帮忙，但兄弟又让晚上烧烤摊集合，正愁着该怎么办呢。
还好，混账儿子养着总算还有点用。
“我要学习。”
“你妈不在场，咱爷两没必要表面功夫，这样今天我出去，明天你老爹帮你给学校请假。”
“我认真的，我要上庆大。”
“哈哈哈哈.....”
“你不信？”
“信，怎么不信？哪有老子不相信儿子的！这样你要是考上了本科，你爹直接凤凰大酒楼摆他妈二十桌，怎么样？”
程平嬉笑一声，随后直接开始画饼。
“我一个人一桌都吃不完，那二十桌有啥用啊，不如收的礼金都归我。”
程旭图穷匕见。
“成，你爹支持你读书，但是吧，你在店里面，我觉得是不耽误读书。”
程平话音未落，网吧那边传来一句震耳欲聋的“WCNM，两个打一个被反杀，会不会玩？”。
“...吵是可能吵了点，但儿啊，我觉得真专心读书，不会被这种小事情打扰的。”
“行，但是你暴露了，我可不帮你说话。”
程旭决定看在人民币的份上帮老爹自己这一个小忙。
随后到后台的杂物间久违的套上了网管的马甲。
看了一眼吧台上的茶水栏目。
铁观音，24元
龙井，14元
碧螺春，12元
红/绿茶，8元
普洱，老鹰，7元
程旭年轻时都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饮料单上，哪有像是网吧的样子？
这年头网吧包夜的才20元，消费的主力军都是吃盖饭都算奢侈的年轻人。
谁喝24元一杯的龙井啊？
程旭疑惑时回过头，看见正坐在座位上，抿了一口茶的程平。
哦，破案了。
不过，程旭现在倒也没多余功夫管这些，帮店内整顿，并不是现在的高优先级。
在把刚进来的方便面和饮料摆在货架上后，程旭当真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理综卷子研究了起来。
他已经想好了他的第一个目标。
考个还凑合的大学。
不为别的。
他曾经接过大学的合作项目，和一些老师关系不错。
那些优渥的资源和政策条件，让程旭到现在还羡慕。
庆大的分数线，六百三左右吧....
程旭是接外包起家，做大后的又常与国外项目合作，虽然算不上技术大鳄，但也恶补了数学和英语，应付高中应该是足够的....
也不知道，自己pua，啊，不，给员工们构建美好未来蓝图的那些事情，对语文作文有没有帮助。
当初高考作文是什么题目来着...坏了，给忘了。
核心问题还在理科综合上。
300分的理科综合，是他现在最大的坎儿。
数学和英语都是为写工作预备的，可敲代码又不用分析有机物化学式和电磁力做功。
理综他是真一点都不会，不过还有一百天，冲清北C9时没啥希望，但庆大的话，他相信自己能来得及....
程旭决定先研究物理，因为物理满分120分，是理综卷里占比最高的。
而且听说只要默写公式都能给个两三分，想来应该不是很难。
在粗略的翻了翻书后。
就这几个公式啊？
套公式，那能有多难？
然后再看题，写了一个解....把书上的公式全部抄了一遍。
尬住了。
程旭不由得摇头，还是开台机子上网学习，看能不能找点同类型的题学学吧。
互联网被家长当做洪水猛兽，但实际真用在学习上，可是真难得的好宝贝。
要不然程序员里怎么有个梗，叫做面向Google编程呢？
可一搜又没有空机位，今天是星期五，又刚好赶上高三放假，太火爆了。
现在人在外面候着呢，准备随时抢机子。
有时候，等上两三个小时都不见得有空位。
还好，程旭是特权狗。
刚好看着角落里有一台机子还有十来分钟就快下机了。
于是凑了过去，准备问问对面要不要加钟，好方便自己接盘。
随后便看到一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人影。
她穿着校服，板正的坐在网吧的单人沙发椅上，扎着单马尾，微微皱着纤细的眉。
程旭望着那漂亮的侧脸，觉得有些熟悉。
脑海里闪过自己前世接一个大项目时，某个科技公司里负责研发部门的那位雷厉风行女强人。
她确实和自己是同乡来着，还是同一届。
应该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