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倒是真旺财
“不是，旭，你在你爹的茶杯里弄了啥？”
程平推开门，皱着眉头问着，他那逼格十足的紫砂壶茶杯里有一堆闻着有些腻人的饮品。
“帮你赚钱的东西。”程旭说着，“奶茶。”
“啊？你让我推个小推车上学校门口去卖这玩意？”
程平一脸嫌弃，显然他这种爱装逼的小老板，觉得这路边摊玩意太掉价了。
在2007年，奶茶这门生意，在中国内地还是停留在路边的小推车的时代，卖的都是奶茶粉加香精冲泡的速溶奶茶。
“我让你在网吧卖，咱们店里一晚上都卖不出去一杯茶，你还不反思吗？”程旭说着，“我知道你想借着店的名号，背着老妈弄点好茶喝，但是有钱不赚，这不是丧尽天良吗？”
其实程平想在网吧里复刻棋牌室里卖饮品的思路是正确的。
在二十年后很多网吧里，主要的营收很多都不再是上网费用，重点是零食，香烟，小吃，以及最暴利的饮品。
外面进货12块钱2升的可乐，倒在玻璃杯里加上冰块，一杯甚至不到500ml，卖你8元，依然是有的是人买，成本3块钱都不到。
至于奶茶，更是暴利中的暴利。
“这能赚什么钱？”程平抿了一口，作为多年喝茶快20年的老茶民，他当然觉得这甜到有点腻歪的玩意不合胃口。
“我如果说这一杯，成本2块内，我能卖到8块，甚至是9块呢？”
“什么样的傻子能上这样的当？”程平大笑，感觉自己儿子还挺幽默。
校门口的冲泡，奶茶一杯才卖3块，都有不老少学生嫌贵，你卖9块，发癫吧？
红牛才六块呢。
本来程旭也觉得，奶茶这门生意，得过几年才好做，这样的小城是做不了这种偏轻奢风的饮品的。
但今天中午和阮清茗去买咖啡的时候，咖啡店的生意却让程旭大感意外。
回家时，又看到了几个穿着工厂制服的年轻男女正在一家理发店里排队染头，手里还握着和他们工厂制服显得格格不入的咖啡杯。
又想起阮清茗第一次喝完咖啡后的发言。
程旭，改变主意了。
“你不信？要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程旭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打赌，打什么赌？”程平眉头微皱，看着自己这儿子，觉得这两天怪怪的。
“就卖这个啊。”程旭说着，“你让我在网吧里卖这玩意，卖两个月，如果赚钱了这个月收益归我，后面我们再谈分成在怎么样？”
“我可没闲钱陪你搞这玩意。”程平还是有些不信任。
“原材料钱我负责，其他的，你这个老板和当爹的，也该稍微帮帮忙吧？这以后要是真能赚钱，也是给你赚的啊。”程旭和程平谈判着。
他也不像是什么热血少年，准备什么都全靠自己。
几十年的生活经历让他明白了，啃老是羞耻的，但老东西的金币，能稍微爆一下的时候那就得爆。
“你哪儿来的钱？”
“我自己在网上挣的呗。”
“你这臭小子，说着学习，结果在网上整代练是吧？”
程平作为网吧老板，倒是丝毫不怀疑网上能挣钱这说法，不少网吧大神都是靠着代练在网吧苟活。
“也算吧，但我自己有分寸。”
程旭想了想，在网上帮人写代码，某种意义上也确实也是代练。
“这玩意....算了，你要是非要搞，就试一试吧，积累一下失败的经验也不错的。”
程平心想，反正也亏不了太多，小亏一点钱，就当给这孩子买个教训吧。
孩子嘛，总是需要些挫折才能成长的。
于是摆了摆手，出了程旭的房间，在客厅又看到了电视上刚开始播放的优乐美广告。
尚且还很苗条的周杰伦耍着酷说着，“你是我的优乐美啊，因为，那样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
程平又摇了摇头。
这孩子真是异想天开，卖的比这样的大品牌还要贵那么多，想啥呢？
多半是魔怔了。
这里是长渝区，又不是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谁消费啊？
潜意识里，大家都觉得这么贵的饮品，不会在这里有市场。
但其实，程旭在仔细思考和简单调查后，确定了，这个生意，就得在这个地方才好做。
长渝区只是小城，但距离市区其实只有40分钟车程，消费确实要比农业县强上不少。
当然最关键的核心是，这个地方新修了一大片厂区。
旭日网吧生意之所以红火，学生贡献是一部分。
但其实从这一两年开始，那群厂里的年轻人才是主力消费人群。
他们不少都是中学辍学，从周边农业县来到这个小城里打工的，在离开了重复无聊工作的流水线后，网吧已经是他们在小城里为数不多的休闲场所了。
这群人极其刻意的想要甩开“农村穷孩子”这个标签。
因此即使是在小城里，也会尝试各种新潮的事物，来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那个在村头灰头土脸的孩子判若两人。
当然，让他们买上千块的篮球鞋或是国际大牌的包包，显然是没那个能力的。
所以他们为了表现自我，会开始把头发弄得五颜六色，来彰显自己的前卫。
比起动辄几千块一套的国外大牌，几十块钱染个头就能彰显自己，还是高性价比的。
这个群体其实是一个社会现象，基数远比后来人们想象的要大。
这个群体在后来被称之为，非主流，更甚一点，则是叫做“杀马特”。
而厂区极多的长渝小城，不可避免的成了“杀马特”大城。
网吧，则是他们的汇聚圣地。
程旭很确信，对于大多数中国农村出来的年轻人，第一次喝咖啡都不可能合胃口，尤其是那咖啡品质还如此一言难尽。
所以他们买的不是咖啡，而是售价九块的“奢侈”，是他切割乡土的潮流标签，是他QQ空间里配合带着火星字文案发送的优质生活分享，是他生活里满足感和工作后的些许藉慰。
9块钱一杯的咖啡生意就和染发是一样的。
真要到了大城市，大家并不觉得你这九块的咖啡有多稀奇，反而一喝，觉得你又贵又不好喝，性价比极低，转身就跑到其他家去了。
可在这里，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不是大城市的人就不吃这一套了，只是他们在这个的基础上，还得加上一个logo，最好是国外的，例如某咖啡品牌。
给饮品附加品牌价值，是程旭现在不可能做到的。
但小城，不需要品牌，就像是乡镇里开不出KFC，却给某莱士提供生长土壤。
对于小城青年而言，并不需要“某某牌的咖啡”来满足，只需要“咖啡”就OK了。
这也就是程旭觉得为什么这个生意反而在长渝区小城里是最好做的原因。
自己只要需要把奶茶，包装成不廉价的“咖啡”就行了。
奶茶在西南小城还算得上新鲜，口味也比咖啡更符合中国小年轻的口味。
而且在优乐美的带动下，奶茶这词的热度在2007年开始爆发增长。
有消费大把人群，有产品热度，没有同类型竞品，超高利润率，甚至还不需要很高的品控。
这都还能不赚钱？程旭是不信的。
某种程度上，还得谢谢阮清茗。
如果不是她喝咖啡时把眉头都皱成一团了，但却硬生生要说“咖啡好喝，因为这么贵的东西不可能不好喝。”的话，估计自己第一时间还没注意到这些。
这姑娘，还真是小摇钱树，刚种下去，就让自己嗅到了钱的味道。
倒真旺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