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喧哗
八月，酷暑。
烈日高悬，热浪蒸腾，让空气都隐隐扭曲。
往岭南市方向，几乎纯白的复兴号动车组，正在起伏的山丘中快速穿梭。
商务座内。
许攸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右手的胳膊肘撑在车窗突起的框沿上，手掌则抵住自己的下巴，百无聊赖地注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
左手则拿着手机，搭在座位自带的小桌板上。
时值正午，商务车厢内的乘客不过寥寥四五人，显得异常安静。
‘估计还有差不多一小时能到，不知道儿子想我没。’想到这儿，许攸会心一笑。
自从高中毕业后，他可是很久未曾见到过他的好哥们李笑了，这次大二暑假放得比较长，不去他那儿住个十天半个月的，都说不过去。
“哇哇......我不管，不要啦！！！”
安静的车厢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小孩哭泣的声音，打破车厢内的静谧。
‘怎么商务座也有烦人的小孩。’许攸眉头一皱，旋即站起身，扭头朝身后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
只见自己身后一排、与他成对角的座位处，一名中年妇女脱了鞋瘫软地躺着，身旁一位估摸着两岁左右的小屁孩正在拳打脚踢，哇哇大哭。
而中年妇女却置若罔闻，一只手举着自己的手机，目不转睛。
‘算了，一个小时，忍忍就过去了。’许攸强行按捺住内心的不悦，安慰自己。
这大妈一看便像是没素质、胡搅蛮缠之辈，加上版本t0的属性，他若与对方起了争执，反而容易吃亏。
就像是你在路上看见一坨屎来恶心你，难不成你还要强行踩上去？
可小屁孩仿佛是有读心术似的，在此刻突然爆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哭声。
“呜呜......呜呜......大坏蛋！大坏蛋......”
许攸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正准备开口，却没想到有人先自己一步。
“这位姐姐，能请你管管自己的孩子吗，谢谢！”
“他现在哭得这么大声，很影响大家的，这里是公共场合。”
声音很清脆。
许攸看去，车厢角落的位置，一位高马尾、穿着五分运动裤、身材窈窕、皮肤白皙的女孩映入眼帘。
中年妇女暂时收起手机，从躺着的姿态变为坐着，只是朝女孩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又躺了回去。
无事发生。
“这位大妈，你是耳朵不好吗，我能理解的，”女孩甜甜一笑，“那我再说一遍吧，能请你管好自己的孩子吗？”
万事不惊的中年妇女，此刻却仿佛被踩住尾巴炸了毛的猫，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叫谁大妈呢，我有那么老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许攸听了差点没憋住，得了，看来真是个老仙女。
看了眼面容刻薄的中年妇女后，他悄然离开，前去呼唤乘务员。
自己没魔法，不方便与版本t0对轰，专业的事儿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这位女士，能麻烦你稍微照看一番自己的小朋友吗？让他别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公共场合还请你配合，谢谢！”
许攸很快带回了乘务员。
途径女孩座位时，他发现女孩正看着他，便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好好好，你们都专门来欺负我是吧！”中年妇女伸出右手的食指，将女孩、乘务员挨个指了一遍。
“看我一个母亲，带着小孩子，是弱势群体，就逮着不放！”
“大家都有自己的孩子，难道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他一个两岁大的小孩子懂什么，你们这样对我们母子俩！”
中年妇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对着两人猛力输出，仿佛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
许攸都快被气笑了，有刹那的错觉，错的不是中年妇女，而是这个世界。
旁边的大哥闻言，再也忍不住，当场来了脾气，离开自己的座位：“告诉我，你他妈到底想咋地！这是不是你儿子，你该不该管！”
说着，他捞起袖子，露出了自己的大花臂。
中年妇女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畏畏缩缩地辩解道：“我......我又......”
车厢内的灯光突然闪了一下。
紧接着后一节车厢传来人群喧闹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
众人的争吵被暂时打断。
许攸向着车厢连接处看去，地上几个人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杀人了？’
兴许是在白头鹰呆过几年，亲身经历过街头枪战，许攸见到血并未特别害怕。
不过原本透明的玻璃门，不知什么缘故，此时被逐渐染为黑色。
恍惚之中，许攸似乎看见门外一道黑影掠过。
‘这黑色又是什么东西？’
‘是我看错了不成？这也没进隧道啊？’
许攸向窗外看去，惊异地发现竟然也是一片漆黑。
但上一秒还是太阳高悬，万里无云。
他隐隐觉得这并非一件简单的行凶案件。
‘绝对有问题！这班列车早就驶出丘陵地貌了，最后一段路是修建在平原上的！’
这段路线，许攸坐过几次，有些印象。
他瞳孔骤缩，不由捏紧了胸前的古朴圆形玉坠，他确信发生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这个玉坠，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有什么驱邪避凶的功效。
往日里，他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不过此时，也只有它能给自己一点安慰。
尽管也很微不足道。
商务厢内的众人都暂时放下争执，一言不发。
小孩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安静下来。
只有中年妇女神经慢半拍，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怎么天突然黑了呀？”中年妇女嘟囔道，“不会是要下暴雨吧，坏了，我没带伞呐，这可怎么办？”
砰。
微弱的声音从车厢入口的玻璃门处传来。
许攸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定睛望去。
除中年妇女外，其他人瞧见许攸突兀的动作，也纷纷看去。
门上离地面三四十公分处，赫然多出一个鲜血淋漓的血手印！
但门外没有任何人！
“这......”
众人瞬间失了声，但立即反应过来，咬住自己的舌头。
“啊！死......”中年妇女牙缝里刚溜出两个字，一旁的大哥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说不了话。
“给老子安静点，你他妈想害死所有人吗！”花臂大哥压低声音，贴着中年妇女的耳朵，恶狠狠地说道。
由于过度用力，大妈的脸胀得通红，还透露些紫意。
确保中年妇女情绪稳定后，大哥才缓缓松开手，不过目光仍是充满戒备。
“别乱讲话，懂？”许攸神色不善地盯着大妈，情况诡异，这时候顾不得与t0发生直接冲突了。
话音刚落。
砰。
又是一道微弱的拍击声，但却显得异常刺耳。
玻璃门上多了道血手印。
微小的裂痕以血手印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