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中计
朱栩一马当先，领着众人沿着最右侧的通道步步为营，谨慎前行。
未几，朱栩的火折子燃至尽头，周遭如被浓稠的墨汁浸染，瞬间沉入黑暗。
紧接着，一束明亮的火光于朱栩身后亮起。
珠儿迅速晃亮手中的火折子，那竹筒的盖子搭在一旁，尺寸竟比朱栩所用的大了一圈不止。
“好生奇怪……”
爱丽丝环顾四周，轻声呢喃道。
“怎么了？”
朱栩瞬间捕捉到她的异样。
“喂！里面的那位，先前那些人也是这般径直过来的吗？”
爱丽丝朝着柳生十三郎的方向高声喊道。
“不知，我目不能视，只知他们前来时会有机关响动之声。”
柳生十三郎那不带丝毫感情的嗓音在大厅中悠悠回荡，仿若幽灵的低语。
“怎会什么都瞧不见呢，此地明明有微弱光线。”
珠儿忍不住小声嘀咕。
“或许珠儿的视力异于常人，远超我辈。”
爱丽丝随口一说，蹙眉仔细端详着周围，甚至将那蔓延整个船舱的藤蔓逐一甄别，却依旧未能寻得机关的踪迹。
朱栩也觉柳生十三郎所言甚是古怪。
“不管了，我先去探探，你们退后些许，若有变故，速速逃离，莫要管我。”
朱栩面色凝重，沉声道。
“先生，万万不可！”
珠儿急切地喊道，声音中满是担忧。
朱栩心中既感温暖，又觉此事棘手。
然而，让朱栩倍感诧异的是，他们这一路竟是风平浪静，未触发任何机关，一切正常得令人心生疑窦，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朱栩行至通道尽头，清晰地听到下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仿若死神的脚步，步步逼近。
“啊！”
珠儿凑近，用火折子一照。
朱栩眼疾手快，迅速捂住她的嘴巴。
三人一同凑近查看，只见地板上几根铁条构成的翻盖之下，坐着一人，头发蓬乱如杂草，正抬头望向他们，眼神空洞无神。
“柳生兄……”
朱栩惊得几乎认不出他来，其双眼流出的血痕已然干涸，凝固在脸颊之上，犹如可怖的伤疤。
“你的眼睛究竟如何了？”
柳生十三郎那睁开的双目仿若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毫无生气。
“你们在上面吗？我什么都看不见，四周漆黑如墨。”
“珠儿！”
朱栩赶忙制止珠儿欲脱口而出的话语。
柳生十三郎那伤痕累累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凄惨无比，令人不忍直视。
朱栩卯足力气，紧紧抓住那几根铁条，拼命拽动，铁条却纹丝未动。
“柳生兄，你可还能挥动宝剑？”
朱栩透过铁条的缝隙，急切地呼喊。
“拿给我便是。”
朱栩毫不犹豫地拿出那把古朴的宝剑，抛了下去。
柳生十三郎耳朵微动，精准地伸手接住。
“快躲开！”
朱栩猛地一拉珠儿和探头张望的爱丽丝。
朱栩甚至都未看清柳生十三郎是如何出招的，只觉寒光一闪，那几条铁条瞬间断裂成数段。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窜出，稳稳地站在了朱栩的对面。
“白岚先生，你在何处？”
柳生十三郎的声音嘶哑低沉，如破旧的风箱发出的最后哀鸣，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
朱栩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生兄，让我瞧瞧你的眼睛。”
柳生十三郎听到声音，身躯微微一颤，依旧保持着僵直的姿势，朱栩轻轻扒开柳生十三郎的眼睛，仔细查看。
“珠儿，手帕递给我。”
“好。”
朱栩接过珠儿递来的锦帕，轻柔地将柳生十三郎双眼周围的血渍擦拭干净。
“情况怎样？”
爱丽丝迫不及待地问道。
朱栩缓缓摇了摇头，面色沉重。
“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
朱栩话一出口，便懊悔不已。
“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我早该料到，怎会什么都看不见，哈哈哈。”
柳生十三郎的笑声中满是绝望与自嘲，令人心碎。
此刻的柳生十三郎，身形颤抖不止，仿佛一棵在狂风暴雨中苦苦支撑、即将倾倒的枯树。
“无论如何，先出去再从长计议。”
朱栩正欲搀扶着柳生十三郎，带着珠儿与爱丽丝沿着原路折返。
突然，一阵剧烈的齿轮转动声如惊雷般炸响。
“不好！机关被触发了！”
放置滚木礌石的榫牟绳索毫无征兆地断开，滚木、巨石如脱缰的猛兽般滚滚而下，势不可挡。
“这边！”
爱丽丝反应敏捷，一个翻身钻入囚困柳生十三郎的密室。
朱栩拉着珠儿，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紧接着自己也纵身一跃。
“柳生兄！”
朱栩声嘶力竭地大喊。直至最后一刻，柳生十三郎才深吸一口气，奋力一跃而下。
紧接着，一块巨石轰然撞来，将洞口死死封锁。
轰然倒塌的船板，碎石木屑如暴雨般纷纷砸落。
朱栩毫不犹豫地护住珠儿，拦住爱丽丝，将两人紧紧护在身下。
柳生十三郎那癫狂的笑声被巨大的轰隆声无情掩盖，消失无踪。
不知过了多久，朱栩只觉后背已然麻木，失去知觉，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先生……”
透过那微弱的光线，朱栩在半昏迷中看到珠儿泪流满面，脸上还带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你可千万莫要步柳生兄的后尘啊，我还未死……”
朱栩的戏谑之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爱丽丝神情肃穆，目光中满是关切与责备：
“你这个傻瓜。”
“噤声。”
朱栩敏锐地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哈哈哈！我就说有自投罗网的吧，你还不信，有这几个人，说不定下次教主去不夜城的时候能带上咱们也未可知，哈哈。”
“别做白日梦了，咱们兄弟就算把这条命卖了，也没资格进不夜城。”
“你这人，真无趣，连想想都不成吗？”
“还是先瞧瞧是什么来头吧。看看能不能捞上一笔，能去那几个海盗窟逍遥快活一番也行啊。”
朱栩听这声音飘忽不定，忽左忽右，显然是从密室的另一侧传来的。
“几位魔龙教的兄弟，不知是哪个堂口的，看看此物可曾相识？”
朱栩摸出那枚玉牌，高高举在手中。
一扇翻板骤然打开，那耀眼的阳光如万道利剑般刺入昏暗的密室，众人的眼睛一时难以适应，被刺得生疼。
落下的灰尘背后，若隐若现两张狰狞的鬼脸！
珠儿吓得花容失色，手不自觉地捂在嘴边。
爱丽丝也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紧紧靠在朱栩身旁。
柳生十三郎则抱着双臂，斜倚在墙边，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已然超脱尘世。
“玉松堂！他是玉松堂的人！”
“你怎会有玉松堂的腰牌？”
两名黑衣人手持火把，将火光凑近，鬼脸在铁条上方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我们乃是魔龙教的外门执事，来自落霞岛的海盗。”
朱栩习惯性地摸向腰间，这才想起折扇在方才的灾难中失落，只得整理了一下衣领，强自镇定。
“拿过来让我瞧瞧。”
黑衣人语气阴沉，不容置疑。
“先生……”
“放心。”
朱栩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将腰牌扔了上去。
黑衣人伸手接过，两人翻来覆去仔细查看起来。
那腰牌在他们手中仿佛是一件稀世珍宝，正接受着最为严苛的审视。
“腰牌确是真的。”
“玉松堂向来不插手中原之事，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
朱栩听到两人的低声议论，与爱丽丝和珠儿对视一眼，爱丽丝轻轻摇了摇头。
朱栩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生十三郎，这才想起他已失明。
朱栩再看向柳生十三郎，只见他面容惨白，满是冷汗，虚弱地斜倚在墙边，
方才那短暂的动作，似乎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朱栩心中暗自叹息，这回柳生十三郎是指望不上了。
“两位可是寒梅堂的兄弟？不如到落霞岛我们的地盘畅饮两杯如何？总好过在此处啃干粮。”
“放他们上来吧，此处确有玉松堂的外门执事，堂主特意交代，莫要与他们起冲突。”
朱栩微微松了一口气。
翻盖打开，一架绳梯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