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魄道宗，小道叶云
第三章
那小道士年纪不大，约莫十来岁，身形瘦小，身上套着一件与他完全不相称的道袍，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道巾，显得有些滑稽。
此刻，他怀抱着一个大包袱，包袱中露出的纸钱和香火无不表明，他应当是来为亡者上坟的。
这片荒僻的山头少有人迹，哪怕是穷苦人家，也不会把亲人埋葬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整座山头上，唯一看得上眼的坟墓，便是秦宁刚刚夺舍的那名剑客的墓穴。
“师傅临终前嘱托我要每月来此地供奉一次。”小道士心里苦涩，默默嘀咕，“可我只学了个半吊子的道术，没办法挣钱，师兄也不愿意回来帮我……再这么下去，师傅留下的那点银钱迟早会用光的。”
香火纸钱昂贵得让人心疼，养活死人，差点就把小道士这大活人逼入绝境。
带着这些念头，他转过一处山弯，正准备按往常一样摆上供品，却猛然怔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眼前，一座原本完好无损的无名石碑竟然崩裂成了几块，墓穴也遭到严重破坏。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个穿着死者寿衣的年轻男子站在墓穴前，握剑而立，神情冷峻如石雕。
小道士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背后直冲上头顶，脑中冒出一个骇人的念头：诈尸！
他吓得双腿发软，脚下一个踉跄，怀中包袱里的香火纸钱顿时洒了一地。
“完了完了……”小道士小脸煞白，心中惊恐万分，暗自哀叹，“我们青鹤门从未学过赶尸之术，今日难道真要把命丢在这儿不成？”
他瑟瑟发抖，赶忙从怀中掏出两张师傅传下来的道符，死死地攥在手心中，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另一边，秦宁的目光微微一凝，扫了一眼小道士手中的香火纸钱，心中顿时了然。
显然，这小道士十有八九和他夺舍的这具身体有些渊源，才会定期前来供奉香火。
而且，那小道士捏在手中的道符似乎不是凡物，秦宁隐约感受到一丝威胁，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不过，当秦宁看清那小道士因惊恐而发抖的身子，以及苍白无血的小脸时，他的神情瞬间松弛了下来。眉头一展，语气淡然地说道：
“小道士，别怕，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僵、僵尸说话了！”
小道士吓得更厉害了，脑中瞬间联想到湘西的道经，其中记载过千年大僵会诞生灵智、开口说话的异闻，“难道……眼前这位就是千年大僵？”
他猛地摇头，心中一凛：不对！
转念一想，这座墓穴是他师傅亲自看过的，若这里真有妖魔鬼物，他师傅怎么可能让自己每月前来供奉？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并没有显现出半点尸气。
小道士定了定神，仔细打量起秦宁的脸庞，竟发现对方脸色红润，双眸炯炯有神，怎么看都不像是死人，甚至比自己还要像个大活人。
秦宁见他稍稍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我刚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埋葬在此，但我完全记不起任何过去的事情。我看你是来上坟的，或许你知道关于我生前的事情？”
夺舍之后，秦宁对这具身体的过去一无所知，索性实话实说。
他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毕竟这具身体只是他天赋“以身为饵”所幻化的分身，哪怕出了什么意外，也不会影响洪荒中的本体。
因此，他显得格外随性，直截了当地向小道士问起了自己的“身份”。
小道士也是一个半吊子，原本还是有些戒备，但一听秦宁这么说，心里的疑虑反而烟消云散。
他自顾自地脑补起来，觉得秦宁可能是受了重伤，师傅用某种秘法将他放在墓穴中以求养伤复原。
如今秦宁“复活”了，但后遗症便是失去了所有记忆。
脑补完这番情节后，小道士再看秦宁，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大半。
毕竟，这位“复活”的人他已经祭拜了好几年，虽然对方此刻身穿寿衣，但怎么看也是自己“熟悉”的人，倒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他稍微放松了些，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嘟囔道：“怎么说也是我给你上了几年的坟，算得上是‘老朋友’了……”
或许是因为小道士年纪尚小，没什么戒心，几句寒暄之后，他便和秦宁熟络了起来，并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秦宁。
虽然从小道士口中并未得知太多有价值的消息，但秦宁至少确定了一点：小道士出身的青鹤门确实是一个修仙门派。
只不过这个门派如今已是落魄至极，门下弟子寥寥无几，青鹤门辉煌的往昔，已成昨日黄花。
秦宁提出想要查看青鹤门的典籍，试图从中找回关于这具身体的线索。
对此，小道士并未多做犹豫，答应了秦宁的请求。
只是那批书籍早已被他的师兄带去了县城，所以二人不得不一起前往县城一探究竟。
当然在那之前，秦宁将身上的衣服修改了一下，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是寿衣。
尽管聊斋世界鬼怪横行，民生艰难，但在这大白天里，阳光高照，官道上赶路倒是没什么危险。
二人一路同行，小道士自我介绍名为叶云，秦宁心中微微点头，将这名字记下。
黄沙官道上走了一段路后，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城。
城门口守备松散，只有两三位老兵无精打采地倚在门口闲聊。
对于进出城的人也只是随便看一眼，敷衍了事般用一块依靠在墙角的镜子照了照便放行。
叶云随口解释道：“这是得道高人所炼的‘照妖镜’，妖邪鬼物在镜下无所遁形。”
秦宁对此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聊斋世界的朝廷看样子也掌控了仙侠手段啊。
二人进了城，正准备按照计划去寻找叶云的师兄。
忽然，前方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秦宁好奇心起，带着叶云向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靠近后，秦宁才看清，喧闹的中心是一名正在卖梨子的汉子。
那摊位上的梨子色泽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甜气味，远远就能闻到，让人垂涎欲滴，看来确实是上品，因此卖价也颇为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