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联行金店
正正到了一年当中的小雪节气。
小雪一到，预示着冬天正式降临，鹅毛大雪已经迫不及待地纷扬而下，想要用它的洁白柔软盖住参差林立的钢筋水泥和玻璃罩子，奈何棱角分明的建筑太过锋利，拒绝了白雪的好意，只允许它稍稍躺在楼顶，而后快速融化，化为雨水流回大地。
水汽铺满的玻璃窗后是弓着身，认真盯着显示器的周同。电脑时间显示23:56。
“怎么样，操作我看看！”杨毅端着浓茶走到周同身后。
周同点开了桌面上一个文档的图标，按照旁边便签上的账密录入，登录回车，然后直接进入了系统，开始操作。
杨毅满意的看着他一步步没有出错。
“毅哥，其实这些让小五他们教我就行了，天也晚了，你该早点休息。”周同是真心担心，这段时间杨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脸色也不好，极度缺觉的样子，重点是对于系统应用，他之前已经学了不少了，现在基本流程清晰，新上手一个软件自己摸索也不成问题，没必要杨毅这样的角色半夜拉着他学。
杨毅猛喝了一口茶道：“这系统是我做的，其他人操作不了，而且……这个系统很重要，可能决定了许多人未来的命运，除了我和战哥之外没人知道，也没人用过。”
闻言，周同立即放下鼠标：“毅哥，我还是不看了”。
他自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能力在余城帮成为唐战和杨毅之外的第三人，一般这种时候，直觉告诉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杨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看。
周同索性抬头看着杨毅：“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杨毅抢答
周同纳闷了，再相信他们也只认识一年，他着实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点足以让杨毅这样的相信他。
“毅哥，除了阈值自定，和预警之外，这几个模块的数据和我们展厅的驾驶舱数据是一致的，这部分你为什么要重新做一份。”
“行啊，都会这样分析了，进步不小啊。”杨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旁边的纸，挡住了周同说的重复模块，“你这样看呢，如果只有阈值和预警，你是战哥，你会有什么感觉？”
周同思索后恍然：“我会迷茫数据来源。”
杨毅“嗯”了一声，而后拿着鼠标点了几下。
“我明白了，这里还有驾驶舱看不到的明细及走势！”他看着杨毅，似乎在等待一个赞许的眼神。
杨毅不负他望，赞许地点头，而后不知道按了什么键唤出了一个输入框，他敲击着键盘，随着回车按下，一颗小萝卜头出现在了屏幕，一扭一扭地跟周同打着招呼。
“这个是？机器人？”
杨毅喝了口水，坐在桌面。
“预警是根据原有数据及阈值的固定判断，而这个机器人……”杨毅轻轻拍了拍周同的脑袋调侃，“比你聪明。现在，除了它之外，你是我第二个相信的人。”
“毅哥，这方面，人确实比不上机器人和应用，他们会老老实实的展示知道的全部。”周同一边问着机器人问题一边回道。
杨毅一笑：“程序本身是忠诚的，加了人脑就不一定了，不是有一种理论么，你能见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见到的。”
周同停下了敲键盘的手看着杨毅。
杨毅邪魅一笑，在键盘上敲下一串奇怪的字符，在周同看来是一串乱码：“记住它”
周同乖乖拿出手机正要拍照，让杨毅拦了下来。
“记在你脑子里，不能有一点差错。”
“毅哥，这是什么？”
“英雄的金山银山，记住了会用得上的。”
周同不明所以，但还是盯着屏幕，专心记着。
杨毅起身，走到保险前：“记住了，就再帮我个忙，我送你个好东西……”
四日后清晨，宝成大道，破烂居民楼。
这是他提前采过点的，虽然叫是叫大道。其实就是一条老城区的普通街道，路面只允许来回两条车道通行，道旁的梧桐倒是因着多年的生长而格外茂密。
四周高楼大厦，这座矮小破败的四层民楼，就像光鲜亮丽的贵妇身上一块烧了的衣带，整体看着不惹眼，一旦关注到了就格外的影响市容市貌，高楼层的呈现了坍塌，已经要动迁了。
残破的窗帘遮住了他坚定的眼神。
他从皮衣内袋掏出枪，这是小雪那晚杨毅给他的“礼物”。
那时他正努力的背着那几个没有规则的字母的时候，隐约从显示器漆黑反光的边缘看到杨毅缓缓举起的枪，他没有躲，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反光里的身影，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但看到杨毅食指根本没扣在扳机上，又猝然放松了，但还是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余一……
“毅哥？”
“怎么不回身夺枪？我不是你的对手。”杨毅笑着收了手，将枪搁在他跟前。
“毅哥既然说是送我礼物，那我就等着收。”他回答的很淡定。
“对不住，我就突然想看看你的警觉性，枪口不能对……兄弟，这是规矩。”杨毅的口气若说是在跟周同道歉，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一边拿起枪开始填弹：“之前玩儿过？”。
周同答：“之前的比这个小，杀伤力却更大。”
杨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装好了弹夹，塞到了周同手里：“会用就好，这个月26号，帮我在余城开一枪。”
周同皱着眉狐疑地看着他，这是要他杀人了。
“杀毒贩吗？”周同问道。
杨毅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你还真是和那东西有血海深仇啊，跟毒贩没关系，吓唬吓唬人就行，北城区，宝山大道，联行金店。”
“你要让我抢金店？”周同不可置信。
“说了只是吓唬吓唬人，伤不伤人，抢不抢的你自己决定，那家金店坑了不少人了，上周一个老太太几乎花光了自己和老头子所有的积蓄打算给自己的孙媳妇买一副金手镯，买回去孙媳妇发现是金包铁，一家人上门闹，联行金店卖的时候正经发票，说是离柜不负责，老太太吃了个哑巴亏，回家就喝了药了……，还有……你知道飞车党吗？”
周同点了点头，二人一组，车技高超，专门在周边不发达的区县当街抢首饰，甚至有向沽城延伸的趋势。
“余城的飞车党是他们养的，抢来的金银器会被他们回炉重造，最近我们村村头的汤大叔，他们明明知道那是我老家，还敢动手！我还收到风，近段时间陆子业跟白天明有所接触……”杨毅道。
听见白天明三个字，周同仿佛看到了一堆的“海乐沙”。
但冲动归冲动，他实在不理解，杨毅是想教训陆子业，还是要敲打着他不要跟白天明混，但不管是哪一种，这完全可以让周同悄无声息的去揍一顿那联行金店的老板，或者直接全家绑来余城帮都行，拿个枪去北城区，那北城区是老城区，人多而密，早上八点，锻炼的锻炼。上班的上班，那时候开枪动静又大，效果又不好，警察势必追查到底，那不是给自己、给余城帮找麻烦么。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找你？”杨毅接过话
周同点了点头。
杨毅道：“信我吗？”
他是信的，但信也不代表没有疑问。
杨毅没有跟他说缘由，给了他金店老板的信息及动手时间，让他在25号晚上再找他一次。
破烂的窗帘，碎了一块的玻璃窗，风从那一角刮进来，窗帘抚过周同的手，拂过黑色的皮衣，最终让周同一把抓住打了个结。
这皮衣是前阵子明阳给他买的，问他为什么突然给他买衣服，那孩子也不讲，送了衣服就走了他查了日子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送了就收了，收了就穿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杨毅让他整八点动手，还有十五分钟。
这时一个矮矮瘦瘦，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了店里，正是联行金店的老板陆子业。联行金店在余城已经开了好几家连锁，陆子业每天都会在各个门店巡视一番。
周同举起了枪，手扣在了扳机上，距离不算远，以他的枪法，一枪爆头没有问题。
“伤不伤人随你，开一枪就行，主要这个人可恨，三里堂的人他也敢抢。”周同回想着杨毅的话。
他曾很坚定的要开这一枪，也曾很坚定的至少要把陆子业打残。但想起昨晚他又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