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源头活水
“老夫不是不讲理之人，昨晚齐家田少流一夜，今天就起高坝，全部拦住流上一天，日落即止，之后，水位再照之前！”
老头子说的倒也在理，在场人纷纷点头。
封严看到众人神色，怒意更浓：“我要是不依呢？”附和齐敬山，就是在打他的脸，他怎么能忍？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老头子刚说的话众乡亲都点了头，可见公道自在人心。总甲若是不依，锁了我老头子就是。”齐敬山说完转身就走，小女孩做了个鬼脸，簇拥着齐敬山回去了。
封严背着手，冷着脸不说话。
眼见两家已经火起，此事看样子没办法善了了，王阳抿着嘴憋着笑，这一招驱狼吞虎，算是小成。
看着齐敬山远去的身影，王阳脑子里莫名出浮现一句话：君子可欺以方。
果然，没多久，封家这边就断了流，齐家是真的动手了。
封家一大伙人就要冲上去，封严却止住了众人，他目前是总甲，大白天明火执仗的打上门，总是不好的。
母亲见大戏落幕，准备带两个孩子回家，二婶却舍不得，“我还没怎么出力呢！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们先回，我去洗衣服，怎么着也要鼓动鼓动这群大嫂子，枕上风得吹起来！”
王阳摇了摇头，幸好二婶是咱家的，这煽风点火的战斗力也太猛了。
果不其然，二婶回来说，齐家已经筑了坝，把河水全截了。按封家的气性，此事一定不会就此作罢，好戏大概就在今夜。
爷爷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道，“今晚封家一定会挖坝，齐家也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也会挖了封家的坝，两厢争执，水坝就起不来，所以水来就在今夜。今晚所有人哪也别去，一起到河边水车上守着，每块踏板上站两个人，水一来昼夜不停，全力取水！他娘，早点做饭好让大家准备！”
奶奶接着说，“好，几位儿媳妇，咱们去水田边的河道守着，趁着这一波，咱们也要立坝，灌他个满！”
当下全家出动，静待夜深。
四更时分，远远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大家都一骨碌站起，水来了！
坐山观虎斗，然后闷声发财，大概就是现在的样子，全家人铆足了劲，取水的取水，拦水的拦水，忙了个一夜到亮。
直到第二天傍晚，三块稻田都已灌足了水，大家依然没有停下。
大伯不放心，带着二伯父亲又把几块田的田埂加高了一尺，一直到第三天早上，终于全部完工。
这三天，水车一直没停，饭拿到河边吃，吃完再顶上，困了就倒地睡，人歇车不歇，最后连王进王阳两个小丁都上了场。
水车停下的时候，天上已经跳出了几颗启明星，大家都已经累的没话可说了，但是疲惫的脸上，却透出希望和欣喜的笑容。
王阳瘫坐在地上，浑身疲惫，像是被碾子寸寸碾过，仰望着青冥长天，不由想到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受制于天、受制于人的生活？
他没想多久，就已经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在自己的小床上。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觉肚子很饿，走出门一看日头，像是上午的样子，他不知道是睡了半天还是一天半，再往地里一看，全家已经在起秧苗，准备插秧了。
农家少闲月，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
王阳去厨房一看，锅里温着一大碗粥，一口气喝完，感觉又恢复了精神。王阳再去河边一看，水果然又断流了。
齐封两家就算内讧吵架，也是一时之争，等两边泄了火，终究会谈出一个解决方案，毕竟抢水种田是大事。
至于下游的外姓人王家，齐家管不了这么远，犯不上多说这句话。封家人多势众，更不在意王家的想法。
王阳脑子里又恢复了那个问题：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受制于天、受制于人的生活？
这次虽然两度化险为夷，但水源，始终是种地的头等大事，不彻底解决，王阳就觉得难以安寝。
王阳志在科举，可家里的经济条件如果不能保证，自己一个农家小孩的科举也终究是痴人说梦。
更重要的，这一世的家人，跟上一世很像，贫穷、但又相敬相爱，他们值得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是这辈子的愿望，也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有没有什么办法，搞个自来水呢？王阳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围着房子走了一圈，王阳还是没有头绪。
王家的房子建在半山腰，背后所依的一座不太高的环形小山。
山的东侧坡度不高，是眼下的房子和山田所在，西侧坡度稍高一些，是一片裸露的红色山地，不说有什么大树，连杂草也很稀疏。
两坡交接的地方，有一条沟，沿着东侧的田梗一路直下，是爷爷他们挖的排水沟，只有雨季的时候有水下来，平日基本是个摆设。
王阳抠了抠脑壳，决定爬上后山去看看。山不太高，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他举头看去，山的北面还是山，忽然心里一动。
在东北方，是一片更高的山，最高的山是北峰山，山头下不远处就是可卿所在的地方，眼下云雾缭绕，看不真切，想着最近很忙，好几天没去见她了，心里有点愧疚。
王阳去菜园里揪了几把青菜，也不做停留，直接往那座山爬去。
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走起来却很费劲，王阳要先下山再上山，再沿着小路往上走。
爬到一半，王阳忽然停住，可卿所在的地方不就是水源吗？
一念至此，王阳脚下如风，直奔山头而去。
听到动静，秦可卿早已迎在房外，“阳哥，你挺忙呀！”
“呵呵，最近是有点，这不是一忙完就来找你了吗！呐，想着你在山上没菜吃，还特意给你带了一些！”
最近河里缺水，家里菜园的水奶奶都是省着浇的。
王阳拿出自己从菜园里揪的青菜，还没递出去，秦可卿眨眨眼，往右边一指，顿时惊呆王阳的下巴，只见一畦碧绿的青菜，菘菜、荠菜......家里有的，这里样样有，而且长得更加油绿壮硕。
“这是？”王阳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