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就在叶辰展现茶艺的时候，沧月看着沉默了好一会的苏平，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对苏平如此不识大体感到不满。
都到这份上了，难道还想找借口为自己开脱不成？
而且执法殿都已经看在她的面子上法外留情了，他还想怎么样？
真以为犯下如此大的罪过，还能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这要是换做其他弟子，哪怕是亲传，也早被秉公执法，直接废除修为赶出宗门了，而他只需要服个软就能把这件事揭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自认已经尽了作为师尊的责任，甚至犹有过之。
哪怕他这几年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哪怕他不知为何一直针对新来的小师弟，哪怕他最近一年大小错不断，一度步入歧途，她也没想过对苏平弃之不顾。
反而打算一有空就去找宗主求情，酌情减刑。
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平突然抬起头，看向审判台。
注意到他的目光，沧月眉头微微皱起，而后沉声道：“平儿，快些认罪吧，身为为师的弟子，必须要有担当，既然做了错事，就应该坦然接受惩处，不要让为师对你再失望下去了。”
听到沧月这么说，苏平心神一动。
他刚才看向沧月，不过是身体的习惯性使然罢了，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说实话，要不是沧月突然开口，他压根都不会注意到这么个人。
毕竟跟沧月有师徒情，甚至是产生了异样感情的，是原来那个虚假的他，现在记忆苏醒，一心飞升的他又怎会在意那毫无意义的过去？
事实上，他之前之所以沉默，并不是大多数人以为的给自己开脱找借口，纯粹是因为紫霄真人给出的两个选择对他而言都不是最优解。
是的，无论是认罪之后的二十年思过，还是不认罪被查明后的一年万雷之刑，都不足以让他达成目的。
毕竟他要的，是废除修为，成为凡人，离开玄天宗，无情无欲地度过一生。
紫霄真人说的这两个刑罚，实在太轻了。
他可不想错过这次脱离修仙界的机会。
残害同门，这可不是随便一两句话就能应付过去的罪名啊……
然而他虽然恨不得当场自残，但那样做完全不符合原本性情，太不自然了，很有可能会引起因果线剧烈动荡，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注意到。
必须得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才行。
废除修为的契机不够，他自然不会轻易开口。
但是现在，沧月的话，或者说她这个人，让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完美的契机。
‘被最珍视的人不信任，甚至厌弃，就此心灰意冷，然后甘愿自废修为不再求仙，这很合情合理吧……’
如果是以前那个记忆还未复苏的他，面对师尊的不信任，肯定会慌乱无比地解释，想方设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会有如果。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润走。
至于师尊的看法？修真界的名声？同门情谊？长生路？师姐的误解？被栽赃陷害的冤屈？
无所吊谓！
修真界灭了他都懒得瞟一眼。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记忆觉醒前的他是真的蠢，人家都已经产生偏见了，无论他怎么解释，对方都会先入为主地理解为狡辩，毫无意义。
冤枉你的人比你更知道你有多冤枉。
辩解有用？证明清白有意义？
成见只会越来越深，从陷入对方节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
反正这所谓的师尊和她的徒弟现在只相信叶辰，对他愈发不满，甚至是厌恶。
只要出了什么祸事，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用，既然相看两相厌，那他就走呗。
彼此都不给对方添堵，互相成全，从此两不相欠，你好我好大家好，谁也没对不起谁，多好~
一念至此，他的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片刻后，他突然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脸深沉地看向沧月，声音略显沙哑地道：“师尊，连你也不相信我，认定此事就是我做的么？”
闻言，沧月顿时面色一沉。
“平儿，为师也很想相信你，但是……”
说到这里，她莫名心神一颤，似乎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内心深处隐隐有种不安。
就好像自己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事物一般。
突如其来的不祥之感，让她下意识地没有往下说下去。
然而苏平这时却直接追问：“但是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沧月的注意力被分散，再也感觉不到那极为淡薄的不安之感。
错觉么？
片刻后，她不再多想，接着抬起头，看了不远处的陆芷兰和叶辰一眼，声音逐渐泛起冷意：
“瑶儿、汐儿和辰儿亲自站出来指认，辰儿还在残阵发现了你的随身之物，瑶儿和汐儿也说看到你跟魔门妖女同行，关系亲密，人证物证俱在，平儿，你让为师怎么相信你？”
说着，她咬了咬牙，脸上流露出怒其不争的愤恨之色。
“还是说，你觉得他们会联手欺骗为师，伪造证据诬告你？”
不等苏平回应，她便怒声说道：“汐儿性子天真浪漫，从无害人之心，瑶儿性情率真，敢作敢当，谁不知道她们从小就对你关爱有加，岂会污蔑你？现在也不过是不忍看你堕入歧途，才不得不忍痛站出来指证。”
“而辰儿虽然入门时间不长，但他处事处处为他人着想，就连你针对他，他也从未想过要对你不利，要不是你这次做的太过，他甚至都不会站出来，如此难得的纯善之人，又岂会做这等卑劣之事？”
说得好！
听到沧月这么说，苏平恨不得当场给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女人虽然天赋不错，也算是个良善之人，只可惜年纪轻轻就瞎了眼，居然会觉得叶辰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娘炮是个好人，也不想想叶辰要真这么好，他这一年多怎么会老是往执法殿跑？
这些所谓的证据证词在修真界说服力并不高，结果她偏偏对此深信不疑。
偏听偏信到这种地步，这迷魂汤被灌得也是绝了。
说实话，哪怕没有情劫这档子事，他也会想办法离开天剑峰。
开玩笑，他身怀天阶灵根，先天剑体，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无论去到哪都是备受瞩目和重视的天之骄子，何必留在一个不待见自己的地方受委屈？
他又不是受，更不想当舔狗。
记忆里，自从叶辰来到天剑峰，他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是在一次次设计陷害身陷险境，就是被误解后想方设法自证清白，去执法堂的次数比修炼都多。
身上伤痕累累倒还好，被最重视的人不信任和厌恶才更加痛苦。
不管他再怎么努力，沧月和四个师姐对他的印象和态度都会越来越差。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老子没有你们的信任会死不成？
至于他离开天剑峰以后的事，跟他有毛线关系？
人家都不待见了，在毫无必要的情况下还上赶着贴上去，这不是纯纯犯贱吗？
她们觉得叶辰好就好呗，关他屁事。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就算以后整个天剑峰都被叶辰坑死，他都懒得理会，自己又不欠他们什么，这身修为待会还她就是。
这么想着，苏平表面依旧是不动声色。
他摇了摇头，装作自嘲的模样，苦笑着道：“原来在师尊眼中，整个天剑峰，只有我会欺骗师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