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死为注，坐而辩经（二合一章）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该死，怎么还能出不去呢？
我下地狱了？不应该吧？
老天爷不应该给自己开这么幽默的玩笑吧？
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行【距离回归还剩13天】的提示，李琰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提示还在，那就说明，自己依然活着，只不过暂时被困在这片黑白世界了而已。
那现在的自己，能做些什么？在这里直接待到回归吗？
然后回到现实世界后，再对上那位满身尸油的怪物？
不不不，自己还没学到解决诡异的方法呢，这么空着两手回去，太不保险了。
就在李琰思索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声自言自语的对话。
这里，还有别人在发癫？
“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佛？”
“不，佛就在这。”
“我，是魔？”
“不，我救了众生。”
“那我究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灰白世界内，李琰看到了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此刻正站在宽敞的街道上，望着头顶悬挂的牢笼，亦步亦趋的，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边走，嘴里还不断的喃喃自语，自己与自己对话。
而牢笼里的那半颗佛头，此时也显得很是狂躁，恨不得直接当场撞开这座困住它的牢笼。
李琰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半颗佛头的情绪，那是一种饥渴的情绪，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忽然遇到一股清泉的冲动。
它似乎想要吃掉那个和尚。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外界所发生的变故，李琰不知道，他也不知道那老和尚就是大名鼎鼎的长清僧，此刻的李琰只感觉，这个世界，好颠，好疯。
似乎是个人，只要接触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之后，便会变得跟精神分裂一样。
“喂，和尚，别往前走了。”
看着老和尚离那间悬着的牢笼越来越近，李琰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老和尚回头望了李琰一眼，又抬头看了看那半颗佛头，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满是不解。
“变数？”
“邪祟？”
“还是妖魔？”
良久，在李琰的注视下，老和尚忽的盘坐在地，双手合十。
“此方世界，应是无主，即无主，贫僧愿炼化此地，以镇压此方邪魔。”
“邪魔？你说我？”
没等李琰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情况，老和尚便开始了诵经，而随着经文声不断传出，整个灰白世界也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与白慢慢褪去，黑白世界中的长清县地形逐渐改变，楼房开始崩塌消散，街道开始挪移变换，随着金光浮现，整个黑白世界瞬间沦为金色的海洋，但即使这样，悬挂在半空中的那间黑色牢笼以及里面的半颗佛头，却依然存在。
一片空地上，一边是站着的李琰，一边是身披袈裟，坐在蒲团上的老僧。
李琰现在的感觉，就像玩网游时，明明自己连新手村还没出，就遇上了满级BOSS，无力，深深的无力。
感觉自己就像任人摆布的玩偶。
“嗤！”
一阵轻笑在李琰脑子里浮现，是那半颗佛头流露出的情绪。
他，在笑自己……
但李琰并不在意，真要论起来，那佛头也没好到哪去，跟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是半斤八两罢了，明明给人的压迫感那么强，却偏偏被莫名其妙的禁锢在一间牢笼里。
“哼！”
又是一丝来自佛头的情绪，看来，不仅仅是自己能感觉到它的情绪，它也能感受到自己，情绪相通？
一旁的老和尚没给李琰太多思考的时间，诵经完毕后，便缓缓开口：
“施主，掌心掌心，掌背是掌背，你选哪一边？”
面对这个问题，李琰白了对方一眼。
“咱俩很熟吗？我为什么要选？”
“阿弥陀佛。”
老和尚轻笑一声，道一声佛号。
紧接着，李琰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开始一点点消散。
“你做了什么！”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李琰猛的一惊，仅仅是眨眼间，自己便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了，眼前这和尚，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坐而辩经，嬴着生，输着死。”
老和尚只是笑着，没有回答李琰的问题，而那半颗佛头却在脑海里向李琰传达了这则信息。
辩经？
辩经李琰是知道的，辩者二人，其中一方提问，另一方回答，且不许反问；告一段落后再反过来，直至一人无法问出。
但关键是，自己特么的不是和尚啊，自己连金刚经都没读全过，这怎么辩？还特么是以生死为赌注？？？
我招你惹你了？这么狠？
看着和尚嘴角的笑意，李琰心头警铃大作，完了，这秃驴吃定自己了。
这场辩经，几乎用肉眼就能看出来，一个有头发，一个大光头，李琰没有一丝获胜的可能性。
“掌心掌背，施主如何选择？”
李琰有些头皮发麻，只能尝试的问道：
“掌心掌背？有区别吗？”
“掌心，贫僧来选，自然是佛，施主来选，便是魔；掌背，贫僧来选，是佛，施主来选，是魔。”
“……”
尼玛币！有区别吗！
秃驴你欺我太甚！
如果此刻是在下棋，李琰觉得自己一定会一棋盘给面前的老秃驴开个瓢。
这个选题，无论如何选，自己都被打上了魔的标签，根本就没有争论的意义。
但自己又不能不选，这场辩经一开始，便是以一方生死为赌注，李琰不得不选，选了起码还有蒙对的机会，不选这一轮自己就输了。
看着手腕处空荡荡的一片，李琰咬了咬牙。
“秃驴，你这选择，对我不公平！”
老和尚听完此话，居然诧异了一番。
“施主，我既然救了众生，我自然是人间活佛，既然我是佛，你便是魔。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看在施主保持着人之形体，贫僧没有以金刚怒目将其镇压，已是心怀悲悯。”
你特么……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看着老和尚疯癫的状态和这神秘莫测的手段，打是估计是打不过……
这么说，我岂不是还得谢谢你这秃驴？
但李琰转念一想，如果是这样辩经，自己似乎也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好，那我选手背，我就当魔好了。”
这倒是李琰心甘情愿地选择，如果真的是当佛，去论佛法，李琰估计会被眼前这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辩出屎来，还不如就顺势另辟蹊径。
当然，还有一条，那便是先把这场辩经拖下去，拖时间，只要自己能够先撑下去，把时间撑够了，等自己那便宜师傅发现自己的状态后，以他的见识，未必不能有办法把自己捞出来。
甚至，李琰还做好了，拖他个十三天的想法，大不了，就硬拖，拖到回归，回到现实世界后，我就不信你这秃驴还能把我拉进来？
李琰的选择，让对面的老和尚也是微微一愣，佛魔争论，他其实早就打好了腹稿，但是他没想到李琰直接承认了自己是魔。
不过，无所谓，世间邪魔，自当如此被自己镇压。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见招拆招了，无形之中，李琰也算是暂时安稳了老和尚浑浑噩噩的情绪。
“我是佛，你是魔，我是掌心，你是掌背。”
老和尚复述了一遍，双方的气场在此时一下子变得尖锐了起来，仿佛两团火药包凑在一起，四周到处是迸溅的火星，随时都可能被引爆!
李琰也感受到了这股压力，下面，就是真真切切地“厮杀”了，字字珠玑，一个字也不能错。
虽然这种辩论游戏，李琰以前从来没玩过，就算是在大学里，李琰也是宁愿多花点时间陪陪新交的女朋友，才不愿意去参加这种好学生才会参与的辩论赛式活动，但这个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佛有量，渡劫厄，魔无道，造杀戮，留之何用，存之何用，天地共弃之!”
老和尚法相庄严，这是喝问，喝问的是李琰，但同时又是喝问他眼中所有的“魔”。
因为，这方世界的辩论，也在影响着外界。
……
长清县城内，随着老和尚的话落。
几乎是在一瞬间，那些或是正在修行的平民，或是已经炼成金身的傀儡，当即便不断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
城门口，身着绣衣的男人手握巨剑，砍翻了一个接一个的金光傀儡。
然而，即便他的剑再快，他的剑再猛，每当他将一个傀儡砍翻，不出片刻对方就完好无损的再次站起，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
街道上，浑身包裹着灾厄气息的西洋男人手握短管火铳，每一发子弹都灌入了灾厄的气息，打在这些金身傀儡身上，几乎枪枪致命。
但慢慢的，这位来自西洋的外国友人也发现不对劲了，自己的子弹一开始还有点作用，但效果却越来越差。
“法克！法克！该死的黄皮猴子！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今天的献祭就快超出安全范围了，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得死在这里。
“威尔斯男爵，您忠心的仆人难道就要葬在这该死的地方吗？”
……
县衙内，刘县令额头的汗水不断流淌。
外面街道上，那些金色发光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并且不断的朝着县衙靠拢，目的，简直不言而喻。
那块由州牧大人亲自提笔写下的牌匾此刻正摇摇欲坠。
刘县令是知道一些秘辛的，这牌匾代表着官府的官气，其源头跟京城里的某件东西是串联着的，对邪祟有着相应的抵御作用，若是连这块牌匾也不起效果的话。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长清县要没救了。
“绣衣府的人，还没来吗？”
“快啊，一定要快啊！”
……
佛与魔的界限，在这方土地，产生了极为明显的划分。
明里的，暗里的，被长清僧无差别对待的各方势力，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命运此刻正掌握在李琰手里。
一荣具荣，一损俱损！
而此刻的李琰，状态很不好。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燃烧，在失去了双手之后，一条腿也在这种灼烧感下失去了感应，再这么烧下去，自己怕是将什么都不剩了。
李琰甚至有种感觉，如果在这方天地消失的话，自己的灵魂，怕是都要灰飞烟灭。
“佛有佛存在的道理，魔也有魔存在的道理，如果没有魔造的杀戮，世间美好人间，还会有谁去信你的佛，还会有谁去期待来生，向往极乐！
你的佛，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因为有魔，才自然而然有了佛，魔是佛的始祖，换言之，没有我，哪有你！”
李琰的诡辩式回应也是铿锵有力，话音刚落，身上那种被火燃烧的感觉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了一阵舒适的清凉。
最关键的是，李琰发现，自己的一条腿竟然重新长了出来，或者叫重新出现了，只是双手还没恢复，手腕处还是空荡荡的。
随着李琰扳回一局，城内的各方势力也同时发现，那股无形间的压力瞬间消散了许多。
然而，这场辩经，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想赢，哪有那么容易。
“因为有魔，故而有佛，我佛慈悲，若世间无魔，亦可无佛，佛心本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是佛教的一个典故，说地藏菩萨见地狱众生受苦，感同身受。
遂发愿下地狱救度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而地藏菩萨虽然身处地狱，却清凉自在，虽誓不成佛，实已得佛果。
长清僧的一句话，直接跳出了李琰之前诡辩中的佛与魔共生共存，甚至是佛依托魔而生的局限。
表面上算是在肯定佛是魔的对立面，肯定了佛是魔的另一种衍生，但是实际上却是舍弃了小我的概念，成就了大我的胸怀。
毕竟，无私奉献，心怀苍生，才是真正地我佛慈悲！
李琰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飘忽起来，有一种像是变成了棉花糖一样的轻飘飘感觉，这是意味着自己完全被对方压制住了，自己快要不存在了，快要输了。
不慌，不慌，不能慌，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李琰不断的暗示自己，此刻，一定不能心慌，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思考，才有生的机会。
“人是复杂的，人又是简单的。或成佛，或成魔，人就处在佛魔之间。
这也许就顿悟在瞬间的一念。善者，诚谦慈勤俭也；恶者，欺骄嗔惰淫也。人之善恶，皆由心生。心善则成佛，心恶则成魔。在一念之间，很多事情已经有所决定和改变。
一念生三千，谓之大千世界，佛与魔是同源同生，却是相走极端，大千世界同载佛性与魔性，同存人心，造就人性。
佛与魔原无定性，只是随着心念的善恶变换而已。魔与佛是公平的，善与恶也是公平的。
人亦不能摆脱万物的定规，天气有好坏之分，人有善恶两性。
我出现在这方天地，你看到了空中那间牢笼，你认为我与它共存，所以我是魔，在做魔的事情；但是你也出现在了这里，你也看到了那半颗佛头，即便它被关押在里面，你也不敢针对它，因为它是真正的魔，真正的鬼物。
所以反过来针对我，如此，欺软怕硬的行为，你与我这尊带着邪魔帽子的人有何异。”
一席话落下，李琰感觉自己脚上的地面有踏实了许多，自己的双手慢慢浮现。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说过，你是以人形存在的魔，若你与它不存在联系，那自然也是需要镇压的存在。
小恶要除，大恶贫僧自然也不会视而不见。
它，我也要镇压，只是暂时没轮到它而已。”
李琰低下头，表情让对面的老和尚无法看见，但是声音还是传出来了：
“呵呵……”
李琰看着剩下的回归时间，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何故发笑！”
“你这秃驴，一直口口声声说我是魔，这是谁的意思？”
“佛的意思。”
“谁是佛?”
“我是佛。”
李琰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笑容，一种算计得逞的笑容。
李琰由不得自己不失态，辩经这种这个游戏，自己没玩过，所以，在几轮辩论下，差点就消散在这里。
但是在此时，他却忽然想到了自己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自己是被迫的，是穿越的，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啊！
那，我为什么要怕你的佛？
想到这一点后，李琰便立马挖了个坑，而且这老和尚居然真的跳了进去。
抬起手，指了指天，那半颗佛头看戏看的正精彩，看到李琰的姿势，情绪里还传来了三个？？？
李琰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昂声道：“哦，原来你是佛！你说我是魔，我就应该是魔？”
老和尚点了点头。
“但，它，却说我是人啊。”
李琰手指天空。
这里的“它”不是指那半颗懵逼的佛头。
而是指莫名其妙把自己拉进这个世界，这个大景王朝的系统。
是它拉我进来的。
是这个该死的系统，只会计时的，沉默如死物的——系统！
它以人类的身份让我穿越到这里。
所以，老和尚，你说你是佛，你说我是邪魔。
那佛跟系统，
哪个大？
哪个小？
李琰嘴角带着笑意，秃驴，这次是我吃定你了。
你连我头上那半颗佛头都怕。
那我倒要问问你，能破开两个世界界限，把我一个21世纪的新时代爱国青年带到这里的存在。
你，怕吗？
“轰隆！”
随着李琰的话落，老和尚刚开始还在疑惑那个“它”到底指谁。
但下一秒，
惊恐的神色瞬间出现在长清僧那悲天悯人的面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