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当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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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如何安葬

朱高炽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

这个临时的大朝会,简直就是将朝堂变成放在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上!

允炆的血书实在太珍贵了。

有这个血书,朱棣就是大明皇位的合法继承人,是问心无愧的帝王,即使死后到了九泉之下,也可以挺起胸膛面对列祖列宗。

这是从私心的角度。

从国家的角度看,这血书也很重要,有这个血书,朱棣就可以摆脱“祖训”,彻底放开手脚地大干一场。

在国家的政治层面上,彻底终结皇位合法性的讨论。

一句话。

谁也无法阻止朱棣公布朱允炆的遗书!

谁敢阻止,他就敢砍谁的脑袋。

现在的问题是……

朱允炆的遗体、遗书、遗臣都在朱瞻壑的手里,而且他还提出了一个要求,让天下人回答“靖难四年的天下大乱,到底是谁的责任”。

若是没有朱瞻壑的质问,朱棣和群臣都会将锅甩给黄子澄、齐泰、方孝孺、铁铉等人,反正这些人在南京城攻破的第二天,就被朱棣一起送过去见阎王了。

朱棣也一直强调,这些人是他要清的“君侧”。

现在有了朱瞻壑的质问,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奉天靖难”的责任变成了“或”。

不是君主的责任,就是臣子的责任。

“好手段,好手段。”朱高炽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感叹朱瞻壑的厉害。

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也就是朱棣的皇后徐妙云,曾经说过:

“从前伊尹辅佐商汤,姜尚辅佐周武王,这些都是杰出的人才。如今的贤才都是太祖高皇帝培养造就出来的,望陛下在选拔任用时,不要分什么新旧,要一视同仁,一体擢用。”

换言之,建文朝四年的时间实在太短,没有培养出什么臣子,现在的百官还是洪武朝培养的,徐妙云希望朱棣一视同仁,不要因为他们曾经在建文朝工作过,就抱有怀疑忌惮的想法。

现在是永乐九年,朝堂上的大部分官员,都曾经在建文朝工作过。

他们就是建文帝的臣子!

天下无不是的“君父”,他们作为臣子,即使真的讨厌朱允炆,也必须为朱允炆说好话。

但是,朱瞻壑却主张“都是朱允炆的错”!

你们说朱允炆不是亡国之君,那你们就是亡国之臣?

朱高炽甚至可以想象到时的荒唐局面。

他想通了大部分的事情,只有一事想不明白。

朱瞻壑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

朱高炽的背后惊出冷汗,将衣服打湿。

此时朱棣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

“这件事汉王怎么看?”

“儿臣以为……”朱高炽下意识地起身,想要回答,却发现朱棣叫的不是自己,而是汉王,于是悻悻地坐下。

不对啊,不是一般都是先问太子,再问汉王的吗?

怎么今天反了过来?

朱瞻壑是汉王的儿子啊。

那没事了。

朱高煦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朱棣皱眉重复问了一遍:“这件事汉王怎么看?”

朱高煦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地答了一句。

“我坐着看。”

“噗嗤!”

这话一出,下面的李时勉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他人也有些忍俊不禁,但是必须忍住,否则就是殿前失仪。

金吾卫默不作声地上前,将李时勉请到了外面,尔后就是一顿板子。

“不是,我是说……”朱高煦终于在朱棣可以杀人的目光下回过神,连忙起身,对着朱棣下跪,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办。

“父皇可是要允炆的血书?”

他只问出了这一句。

朱棣不着痕迹地微微摇头,尔后厉声道:“朕在问你,你是怎么教儿子的,逼死族叔,如此大过,你难道想要置身之外?”

朱高煦愣了一下,道:“爹,允炆洪武三十五年就自焚而死了,现在变成了自缢而死,也没什么差别吧?”

“……”朱棣无言以对。

就连朱高炽都为之侧目,没想到这些年朱高煦也不是没有成长。

天子绝望自杀。

这件事不上称就没事,但是一上称,一万斤都挡不住。

朱棣想要拿这事上称,朱高煦就反过来拿洪武三十五年的皇宫大火上称。

简单点说,朱棣也干了!

吕震此时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奉天殿的局势,见到朱高煦跪在朱棣面前,说出了很有水平的一句话。

难道汉王开窍了?

不。

他转念间打消了这个想法,确定朱高煦只是下意识地说出心里话。

场面有些尴尬。

吕震旋即出列,问出了关键问题:“请问陛下,当如何安葬允炆?”

……

过去,朱棣遥望宫中升腾的烟雾,急忙派遣中使前往救援。

当中使抵达时,一切已无法挽回。

他带着建文帝的焦尸返回,向朱棣禀报。

朱棣悲痛欲绝,哭道:“你果然如此痴傻吗?我前来,是为了扶持你行善道,你却误解我的苦心,竟落得如此下场!”

于是,朱棣备下厚礼,将建文帝安葬,并派遣官员致祭,同时辍朝三日以表哀悼。

关于如何安葬朱允炆,朝野上下曾展开激烈争论。

朱棣不承认朱允炆的皇位,甚至抹去了“建文”年号,而称其为“洪武三十三年至洪武三十五年”。

对于朱允炆的称呼,更是避开了皇考、先皇、建文帝等敬称,直接以“允炆”相称。

在葬礼规格上,朱棣面临着一个棘手的抉择:

既不想违抗父亲朱元璋的遗命,又不愿以天子之礼厚葬那个夺走皇位的侄子。

正当朱棣陷入这“两难”的泥潭,无法自拔时,翰林院的王景先生悠然地提出了建议:“陛下,您何不采用天子的礼仪,来安葬那位曾经的皇帝呢?”

朱棣听后,眉头紧锁,仿佛正在咀嚼一块苦涩的黄连。

最终,他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采纳了王景那看似荒诞的建议。

下葬建文帝,这不仅仅是一场葬礼的举行,更是一次拉拢那些顽固不化的建文遗臣的大好机会。

毕竟,刚踏入南京城的朱棣,可没少遭受那些“忠臣”的冷嘲热讽。

甚至在他进城的那天,还有人试图取他项上人头,幸亏他命大,躲过了一劫。

而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都像倔强的老树根,死活不肯承认朱棣的皇位。

尤其是那个景清,居然在朝堂之上公然行刺!

所以,朱棣决定借此机会,向世人展示他的“宽容”与“大度”。

尽管他用天子的礼节下葬了朱允炆那焦黑的尸体,但并未修建皇帝的陵寝。

理由嘛,很简单——

那焦黑的尸体,是否真的属于朱允炆,还有待商榷呢。

……

现在证明那具“焦尸”确实不是朱允炆。

那么要如何安葬朱允炆?

是继续按照天子下葬的礼节,还是改为藩王的礼节?

还有陵寝的问题,是将已经下葬的棺木挖出来,将朱允炆的棺木送进去,还是给朱允炆修建皇陵?

这又是一个大问题。

吕震直言道:“允炆既然明言,太祖高皇帝临终前,希望传位于陛下,那么陛下当是‘父死子继’。”

“若是以‘天子之礼’下葬允炆,则是昭告天下允炆‘以孙继祖’承袭皇位。”

“那么,陛下便是以小宗继大宗。”

“陛下该如何自处?”

此话一出,奉天殿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对于这个问题,朱棣强调自己的继位是“父死子继”,但是对于朱允炆,则是按照需要“下落不明”“自焚而死”,需要拉拢人心的时候,就是“自焚而死”,以天子礼节下葬;需要强调自己的合法性,就是“下落不明”,不建造皇陵。

朱棣道:“按照礼法,应当如何?”

吕震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当以藩王之礼下葬允炆,将其和懿文太子安葬于一处。”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荒唐,太祖高皇帝传位于允炆,只是违背太祖的嘱咐,有道是‘父死,三年不改其志’,允炆乃是不孝,陛下有太祖高皇帝的遗训,本就可以废黜其皇位。”

随着这些话语,奉天殿霎时乱作一团,各种言语充斥了大殿。

如何安葬朱允炆,事关礼法,更是涉及皇位继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