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终见朱允炆
骑在战马上,大明的官兵正在搜寻朱允炆的踪迹。
“这个皇帝,本事不咋样,逃命的手段倒是一流。”艾观音保小声对着身边的哈只埋怨。
哈只道:“有一说一,确实,从南京逃到旧港,又从旧港逃到了锡兰,历朝历代也没有比他更会逃的皇帝了。”
艾观音保深以为然地点头,好奇的四处张望,看到了最前方带队的朱瞻壑和郑和,忍不住用枪尾戳了戳哈只。
“和世子爷一起打仗是什么感觉?”
整个船队的军官现在都在疯狂传播朱瞻壑的消息。
这群参与过靖难的老兵自然知道汉王朱高煦的名号,他简直就是霸王在世。
只是没有想到,朱瞻壑竟然是天家子孙。
用艾观音保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原本到了海上一肚子怨气,想着自己誓死跟随陛下靖难,打下了大明江山,怎么别人都在地上分到田地,好好享福,自己却要在海上颠簸,受这些苦,要是自己不小心死了,自家的儿子、弟弟还要补上……
现在发现皇帝的孙子就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样受这些苦,还和自己一起踢过球呢!
忽然这肚子里的怨气就没了。
哈只嘴角翘起,又努力压下去,藏着炫耀的语气说道:“没什么感觉,就是感觉自己差点要死了,但是一个恍惚,就发现自己前面倒下一片人。”
“去你的,尽给我在这炫耀。”艾观音保笑骂一句。
哈只哈哈大笑,神色一正,道:“不开玩笑了,说实话,一开始我真觉得世子爷在胡闹,仗哪有这么打的,只是想着世子爷一路上对我们不薄,这些小邦给了点金银珠宝,他也是全部分给我们,还教了船队里的人识字、算术……”
他顿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反正世子爷是个好人,想着死也就死了,跟着世子爷一起冲上去算了。”
“你想多了。”艾观音保笑道:“世子爷可是天上人,胸中肯定有计划的,哪里会那么容易死?”
“也是。”
“哈哈,对吧……”
两人有说有笑,刚从惨烈的战斗中脱身,心神一放松,难免嘴碎起来。
搜寻队的其他人也一样。
反倒是前面的朱瞻壑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次运气是真好……”
郑和斜睥他一眼,道:“看你冲在最前面,还以为你不怕死呢,怎么现在一副后怕的样子。”
朱瞻壑解释道:“科特,也就是科提城,不远处就是科伦坡,有着入海口,才可以将火炮运过来,还有周围都是沼泽,战术腾挪的空间不足,否则我们无法运来这么多火炮。”
僧伽罗人的科特城,就是后世斯里兰卡的首都。
其周围都是沼泽,只有南北各有一个进出道路,南边通往平原,北边通往河流,西边不远处就是科伦坡,那是西婆罗多海的贸易中心之一,也是巨大的港口城市。
朱瞻壑的运气就在战场离大海不远。
船队可以直接将火炮运到海边,他们直接上岸用剩下的马匹、大象,以及摩巴忽发动自己王子身份找来的畜力,这将一百门将军炮还有炮弹运送过来。
若是完全走陆路,一门火炮至少需要二十匹马伺候着。
“无论如何,你还是赢了。”郑和有些感慨,眉头稍微皱起,“只是你昭告所有人你的身份,又亲自带人去搜寻允炆……回去之后,我怕是要被打上汉王党的标签。”
朱瞻壑道:“义父,不,郑叔何必管他人的风言风语,只要问心无愧,爷爷不会理这些的。”
郑和沉默一阵,抬起眼帘,看着这个和他航行一年多的身影,发现他长高了不少,不是最开始稚嫩小孩的样子。
他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是看到一株幼苗,在自己不经意的陪伴,照顾下,茁壮成长,开出来美丽的花朵。
那是他不敢奢求的感觉——
养育。
“总兵,世子,前面有允炆旧部求见。”前方哨兵的声音传入耳中。
郑和回过神,看到朱瞻壑上前的背影,低声自语:“倒也不是问心无愧。”
说罢,随着朱瞻壑一起上前。
在允炆旧部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处山林之中,看到了正在为朱允炆收敛尸首的陈聪,还有那个老树,以及随风飘着的玉带。
见到这一幕,朱瞻壑忍不住想起《红楼梦》中的判词。
“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地下又有一堆雪,雪中一股金簪。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随行的费信听到这句判词,皱眉道:“好一个玉带林中挂,只是用‘玉带’隐喻允炆之死,又用‘金簪’隐喻元顺帝的末路,似乎有些不吉利。”
费信也真是大才,只是听了一次,就品出这句的判词的韵味。
陈聪看向费信,又环顾朱瞻壑、郑和等大明官兵,冷哼一声:“有什么不吉利的,大明不也和大元一样,已经亡了吗?”
郑和怒斥:“胡说,我永乐皇帝在位,大明正值盛世,哪里和大元一样亡了?”
“大明正统的末代皇帝已经死了。”陈聪起身,梗着脖子,“这天下没有什么大明永乐盛世,只有伪燕篡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郑和也不想和陈聪废话,而是上前仔细查看朱允炆的尸体,确定他真的死了,才暗自点头,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愿意自己体面就好。
郑和不想辩论,白费口舌。
费信作为读书人,却很有兴趣和陈聪辩一辩。
“你说陛下是伪燕,这简直胡说!”费信道:“自古以来,皇位都是父死子继,太子标死,太祖高皇帝本该册立皇二子,后来皇二子、三子皆亡,本就该立燕王为太子。”
陈聪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成王败寇,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费信霎时无语。
等一下,你怎么不和我吵了?
忽然觉得好气啊!
费信觉得念头有些不通达。
陈聪转而看向了朱瞻壑,道:“你就是郑和的义子,太监的义子,当真是一个无父无君的人,竟然当众妄图弑君,你对燕逆忠心耿耿,却不知是让燕逆做了第二个司马昭,你他日也会是第二个成济。”
此话一出,后面的官兵顿时大怒。
铮!铮!
拔剑声此起彼伏,哈只怒目上前,似是要砍了陈聪。
朱瞻壑却抬起手,示意他们冷静,反而微笑道:“我确实是太监的义子,只是名字叫‘朱瞻壑’,乃是当今皇帝的亲孙子,也是朝廷册封的汉世子。”
陈聪愣了一会,同样愣神的还有郑和。
过了半晌,陈聪消化完这个消息,狐疑地看向朱瞻壑,道:“你天家子孙,竟然自称太监义子?”
朱瞻壑笑道:“这有什么,魏武帝曹操这个太监亲儿子,还是皇帝呢。”
陈聪也不接话,只是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郑和,漫不经心地说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看来燕逆的伪朝,日后又要再起风波。”
听到这话,原本想着砍死陈聪的哈只陷入了纠结。
难道世子爷也学陛下靖难?
要是汉王父子要篡位……我是帮呢?还是帮呢?
不少人都陷入了纠结之中,有的不耻于谋朝篡位,有的想要混一个从龙之功……
人心各异。
朱瞻壑却像是没有发现这些话语的不妥,反而笑道:“我已经介绍了自己,你也该自我介绍一下吧。”
陈聪见朱瞻壑如此,心里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压下心中的思绪,自我介绍道:“我乃是国子监学生,三佛齐国王陈祖义之子,陈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