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出征之前
永乐八年。
二月。
在冰雪初融的时节，朱棣对鞑靼的战役终于迎来了最终的集结。
自去年以来，整个大明的军事力量被彻底动员。
甘肃总兵宁远侯何福，率领着陕西行都司马步精兵，以及归附的吴氏、柴氏家族的蒙古鞑官骑兵，共计一万人精锐，如同钢铁洪流，汇聚在北平城下。
永康侯徐忠，精心挑选了江南淮西等地的二十五个卫所的精兵三万人；宁阳侯陈懋，从宁夏一带以及庆王府、秦王府护卫骑兵中选拔出的一万九千人；湖广、山东、山东三个都司，以及周王、楚王府护卫骑兵选拔出的精锐四万五千人。
甚至还有甘南、西宁等卫所招募的雪区西番铁骑五千人。
来自大明五湖四海的十万九千精锐全部在北平集结，再加上朱棣亲自统御的燕山虎贲、三千营、神机营，共计十二万五千人，组成了此次远征漠北的主力军团。
他们如同群星汇聚，照亮了夜空，展现出大明这个时代强大的大规模集团作战能力。
此外，张辅和吴高各自率领一万五千人作为预备队，以防蒙古人在大军回程时绕后奇袭。
他们如同两翼坚实的翅膀，为大军提供着强大的支持。
整个大军在北平城外集结完毕，朱棣站在高台上，望着这如铁流般的军队，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他骑着战马，身披铠甲，打算上前，发表一番演讲，准备开启这场北伐。
“陛下……”
傅安忽然开口了。
他身穿大明使臣的衣服，叫出这声“陛下”显得有些生硬。
傅安离开大明的时候，还是洪武朝，被帖木儿帝国扣留十数年，回到大明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朱允炆和朱棣两任帝王先后继位。
朱棣看向傅安，笑道：“你有何事？”
傅安嘴唇微动，道：“臣已经率领撒马尔罕、东察合台、哈烈等地的使团来到了北平，是将他们带到南京城，还是做其他处理？”
他在永乐五年回到了大明，作为朱棣的使臣多次出使西域。
配合郑和的下西洋，对中亚势力造成威慑，顺利在波斯湾建立了忽鲁谟斯官厂，将大明的海上势力打入了中亚。
之前，傅安在西域出使，将撒马尔罕等势力的使团带回了北平。
他的运气很好。
要是再晚一些，就会撞上凉州叛乱。
因为朱高煦去年斩下了北元大汗本雅失里的首级，导致了哈密卫、凉州等地发生了归化蒙古鞑官的叛乱。
朱高炽不得不调动各地兵马平叛。
傅安虽然带回了西域的使团，却也得到了让他悲伤的消息。
过去和他一起被扣留在帖木儿帝国的郭骥已经死了。
死在了本雅失里的手中。
他很难过。
漫长的阶下囚生涯让傅安不再年轻，虽然还想要发光发热，听到故友的死讯，还是不免痛心。
唯一让他感到的欣慰的，大概是本雅失里的死，还有朱棣的北征。
“你将他们带去南京吧。”朱棣如此说着，似是想起什么，道：“朕听说帖木儿死后，撒马尔罕发生了动乱，可有此事？”
傅安微微颔首，解释道：“帖木儿临死前任命自己的长孙阿黑麻为继承人，可是软弱无能的阿黑麻很快便被自己的兄弟哈里勒取代。”
“哈里勒在撒马尔罕继位，就遭到了他的四……他的王叔沙哈鲁的反对。”
“沙哈鲁从小便跟随帖木儿征战沙场，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帖木儿去世之前，曾将阿富汗和伊朗东部的土地赐予四子沙哈鲁，任命沙哈鲁为呼罗珊总督。”
“沙哈鲁在得知自己的侄子哈里勒在撒马尔罕登基后十分生气，认为哈里勒违背了帖木儿的遗嘱，擅自罢免了有着真正继承权的阿黑麻。”
“到了永乐四年的时候，沙哈鲁在阿富汗的赫拉特起兵，联合阿黑麻的军队，向撒马尔罕的哈里勒发动了进攻。”
“这次沙哈鲁也让使者白阿儿忻台带上了礼物，希望得到陛下的支持。”
朱棣微微颔首，道：“沙哈鲁将你们送回，又恢复朝贡，下西洋也给了不少支持，朕便在远征前，写一份国书给他吧。”
说罢，朱棣下马，下令随行的太监书写国书。
“天生民而立君以长之，使各遂其生。朕统御天下，一视同仁，无间遐迩，屡尝遣使谕尔，尔能恭修职贡，抚辑尔民，安于西陲，朕甚嘉之。然比闻尔与侄哈里构兵相讎，朕为恻然。夫一家之亲，恩爱相厚，足制外侮。亲者尚形乖戾，疎者何得和同？自今宜休兵息，保全骨肉，共享和平之福。”
这封信翻译成白话文就是：
上天创造了人民，并设立了君主来领导他们，使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的生活。
我统治天下，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远近，我已经多次派遣使者去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能够恭敬地履行职责和贡献，安抚和团结你们的民众，在西边边疆保持安定，我会非常赞赏。
然而，最近我听说你和你侄子哈里发生了冲突和争斗，这让我感到悲伤。
在一个家庭中，亲人之间应该充满爱和厚重的感情，这样才能抵御外来的侵犯。
如果亲近的人之间都出现了矛盾和不和谐，那么疏远的人怎么可能和睦相处呢？
从今以后，你们应该停止战争，保护亲情，共同享受和平的幸福。
对于自己的这封国书，朱棣很满意。
傅安则是眼皮跳动，但还是将诏书交给了白阿儿忻台，派他将诏书送给沙哈鲁。
身边的旗手高举令旗，朱棣大声宣告：“出发！”
大军如潮水般涌出北平城，向着漠北进发。
对于朱棣来说，这只是远征漠北的小插曲。
等到白阿儿忻台将诏书带到撒马尔罕的时候，沙哈鲁已经进军中亚，夺取撒马尔罕，平服内争，将除西波斯以外的原帖木儿帝国领土统一。
读到这封信，沙哈鲁发出了感叹：“大明皇帝说得对！”
送信的白阿儿忻台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
沙哈鲁确实是发自真心的，他本来就是一个宽仁的君主，比起军事上的成就，后世也是在文治上更有成就。
虽然也是四叔，也是抢了侄子的王位。
但是，沙哈鲁的侄子哈里勒是被叛将拘系，他是打进撒马尔罕救侄子的！
也没有杀死哈里勒，反而将伊刺黑封为哈里勒封地。
所以，沙哈鲁十分认可朱棣写的这封信。
尔后，他又想到奥斯曼处于大空位时期，于是也写了一封信给穆罕默德一世，希望他停下手足相残，宜休兵息，保全骨肉，共享和平之福。
收到信的穆罕默德一世正准备弄死自己大哥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大侄子。
顺便一提，他是前任奥斯曼苏丹的第四子……
也是在那时，整个阿拉伯世界都收到了一个消息，来自东方的大学者正在忽鲁谟斯讲学，十个有着苏丹称号的统治者，二千多个毛拉都向着忽鲁谟斯而去，要和这位来自东方的大学者进行辩论，这场涵盖了天文、数学、医学、哲学、物理、神学的大辩论吸引了整个阿拉伯世界的目光。
沙哈鲁也很好奇，想要见一见来自大明的学者到底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