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0.部分兵权
朱厚照站在校场的台上，目光扫视着寥寥无几的士卒，心中十分堵。
士卒轮流分时段来操练，除去这些，再除去修陵寝和工部工程的官兵，不可能只有这些兵在这里操练，况且还是早晨。
而且，都是些什么样子？
瘦的皮包骨头，面白无力，兵甲不整，死气沉沉，最前面的士卒手中还提着两只猫崽子，看起来要剥了吃。
这要是上战场，直接被敌军团灭，回都回不来。
朱厚照没想到，大明京营里面的官军，就这个鸟样子，跟他脑补中的威武严整丝毫不搭，和街上游荡懒散的地痞一样，更像逃荒样的饿民。
若是按罪处罚，怕是杀一天都杀不过来，朱厚照昨晚整理的军中规矩，完全用不上场，因为他的计划是按照雄赳赳，气昂昂的京军设计的。
“张永，出来解释一下。”朱厚照变了脸，吓唬张永道：“若是今天不出个由头，你躺着出校场。”
刚才张永是沮丧担忧，现在却是大惊失色，他连连稽首，如竹筒倒豆子，将情况统统说出。
“回陛下，工部年底修缮陵寝调走三千人马，去年陕西固原发生地震，调四千京军前往重建，今天操练的是三千营的将士，和奴婢几人无关啊。”
明代军制实行卫所制，但是朱元璋那套被儿子朱棣改了，朱棣那一套，朱瞻基又改。
土木堡后，五军都督府成了摆设，于谦改，成化皇帝又改，弘治朝兵部又干涉接管，总之十二营和直亲军总体受到文官辖制。
当然，腾骧四卫除外。
御马监跟兵部共同掌兵权。
虽说京营受到文官辖制，但是每天还是八虎监察。
负责京畿神枪训练营，掌管着炮铳和锐利武器的原本是御马监太监，张永掌管。
京军中的三千营，从正德元年就是八虎之首刘瑾管，魏彬辅佐。
神机营则是东厂马永成统率。
五军营则是丘聚和罗翔。
禁军里的腾骧四卫勇士，是由八虎之一的高凤统率。
成化年间的十团营勇士，基本是谷大用管着，这些倒是挺靠谱。
二十多个亲信太监在正德元年分别前往沿途边镇充当监枪，掌握着兵权。
只是自正德元年开始，关于兵权彻底属于谁，一直都是争执的焦点话题，朝议时就会争吵，谁该实际来掌控兵权。
因此杨廷和主张有二。
第一便是兵权到底给谁管。
总不能部分兵权被八虎掌握。
所以杨廷和费尽心思要除掉八虎。
第二便是杨廷和对王阳明并不是很欣赏。
史上王琼欣赏王阳明，跟杨廷和父子十分不对付。
可是八虎牢牢在，平日里涉及到兵权的事情，都会阻挠起冲突。
当时八虎不可撼动，朝臣便以传统规定，宫里掌管兵马的内侍不许执兵械，不许配战马，不许穿戴武将官服。
皇帝出行或者上朝，仪仗和禁卫，殿前警备都只能由兵部车驾司负责，因此特设亲军卫和大汉将军这类官兵。
但是正德皇帝才不会遵守，直接在登帝位的那一刻起，让八虎跟着享福。
平日里上朝皆由八虎跟随，穿着明黄，姜黄蟒袍，前后还绣着飞鱼和斗牛。
甚至朝议的时候，刘瑾也在。
这几年，因为此事，朝臣跟八虎的矛盾越发强烈，许多事情都是磕磕绊绊，互相拉扯。
这些是三千营的人？朱厚照在张永的话里得知，是刘瑾负责的三千营，只是刘瑾被罢内厂职后，整日在宫里周旋，三千营的官军这个月的俸禄都还没有发放。
朱厚照看了眼魏彬。
吓得魏彬大气都不敢出，但是没有刘瑾在，他不好随意决定三千营的事，就这么拖着，谁想到把陛下拖来了。
虽然头疼这些官军不成样子。
但朱厚照也庆幸，这兵权还在八虎手中，就是实行起来，跟文臣起争执，搞拉锯战。
谷大用看了眼，刘瑾这家伙是破罐破摔？把三千营搞成这样，月底俸禄也不发放，这些官军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银子。
朱厚照看着这些官军，指了指排列在后面的高个子赵达，看他欲言又止，一直傻笑，道：“你！”
“出来！”
魏彬看着赵达喝道。
“叫什么名字，为何发笑？”
“回禀陛下，标下是三千营的赵达，心中敬仰陛下已久，见到陛下很欢喜。”
“朕希望你好好操练，退下。”
朱厚照没有怪罪赵达。
若是平时，官军定然要因为赵达的话哈哈大笑，但是眼下皇帝在这里，谁都不敢出声。
朱厚照指着提狸猫崽子的几个兵卒：“你们不操练，抓猫作甚！”
赵达最喜欢跟皇帝说话，看到皇帝询问：“回陛下，这个月的粮饷都没发，就……逮猫打牙祭。”
“赵达，你回答的很好，下次不许再抢着回答了。”朱厚照看了眼赵达：“军中规矩不能不遵。”
魏彬瞪着赵达，谁让这狗娘养的抢话了……活腻歪了！
赵达心里乐开花，陛下已经记住自己名字了，这就是很不错的成功。
朱厚照原本计划的是调整京营官军训练，但是现在三千营的官军粮饷都没发，总不能饿着肚子跟着训练。
皇帝不差饿兵。
朱厚照看着魏彬：“魏彬，刘瑾不来，三千营就不管了？这是谁的三千营！”
魏彬哆哆嗦嗦：“回陛下，奴婢知错，天下兵马都是爷的。”
神机营，五军营的粮饷，拨下来，各自负责的太监就发放了。
刘瑾这里迟迟没发，魏彬也没去找刘瑾。
他主要是听到刘瑾好像要失势了，害怕牵连自己，这几天正避着风头。
刘瑾自动把这些年受贿的银子送到内帑，这还不算字画，玉器这些……魏彬嗅到危险。
被皇帝骂，魏彬不敢耽搁，立刻麻利让人录册，准备发放三千营官军的兵饷，粮车也陆续推出来。
原本没有来操练的官军得到同伴消息，纷纷跑来校场，瞬间都有了精神，笑呵呵的挤在点兵台下。
见过皇帝的兵卒，都在规规矩矩的排队。
看到挤在那里的兵卒后，赵达害怕魏彬出来骂，提醒道：“陛下今天巡查，粮饷就是陛下让发的，都排好队，不要挤。”
听说皇帝今天在校场，个个都齐刷刷排队，在他们心里，陛下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魏彬哪里还敢耽搁，这会儿示意文书登记录册，发牌子。
“不要拥挤，粮饷都能领到！”
“那个赵达，你来发牌子，发一个收一个牌子。”
朱厚照坐在原本属于魏彬的办公处，看着夏助：“领个牌子都能这么乱，去，维持下队伍。”
夏助当然明白意思，不听话还在那里挤的官军，需要收拾，整齐排队领饷。
看夏助带着锦衣校尉过来，魏彬顿感不妙，抬脚踢了个推搡的官军：“饿死鬼生的？不排队，这个月的粮饷全部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