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听
想到这里,韦伦额头不由冒出汗来,这真是长公主与燕国公阎王打架,要他这个小鬼遭殃。此时他万分后悔答应长公主安排薛和沾入大理寺,但事已至此,燕国公薛崇简他也不敢得罪。
韦伦权衡再三,只能佯装为难道:“大理寺最近大案要案众多,薛少卿手中的案子死者和疑犯均是平民,杀鸡焉用牛刀,大理寺恐抽不出太多人手,只能辛苦薛少卿亲力亲为了。”
韦伦顾及长公主的面子,断然不敢太明显地为难薛和沾,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给他人手,对薛和沾这个刚赴任的新官来说,已是相当棘手之事。
韦伦只盼薛和沾能遂了他父亲燕国公的意,早日知难而退,不让韦伦继续在长公主和燕国公之间受夹板气。
薛崇简见韦伦懂事,笑着端起了茶杯:“大理寺事务繁忙,犬子既任大理寺少卿,便都是他分内之事,怎敢称辛苦。”
韦伦忙笑着端茶,恭维薛崇简几句,便匆匆离去。
翌日一早,薛和沾起身梳洗完毕,却半晌没看见前来应卯的衙役,正疑惑间,便见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小个子衙役眉开眼笑地捧着一把热腾腾的䭃头冲了进来,见到薛和沾猛地一个急刹车,险些栽进薛和沾怀里。
薛和沾长臂一展将他扶住,视线落在那金黄耀目的䭃头上,小衙役倒也机灵,立刻将䭃头捧到薛和沾面前:“少卿尝尝这䭃头!我隔壁家宋大娘子亲手做的,属下敢说这是全长安城最好吃的䭃头!”
薛和沾闻言露出微笑,不客气地伸手掰了一根下来,吃进口中鲜香酥脆,顿时唤醒了沉睡的味蕾,也唤起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薛和沾享用着美食,也没忘问一句那小衙役:“你叫什么名字?”
小衙役笑的开朗,问一句答三句:“属下名叫石破天,今年十六了,去岁刚进的大理寺!”
“好,好,好。”
薛和沾被他的活泼感染,笑着连道三声好。
这小衙役名字好,性格好,对美食的品味也好,薛和沾很是喜欢。
石破天却疑惑地看向门后:“武大,你不进来,躲在门外作甚?”
被石破天点破了行迹,武大只能磨磨蹭蹭地从门口出来,上前朝薛和沾插手行礼。
武大,便是昨日跟随薛和沾查案的两名衙役中的一个,另一人是他的弟弟武二。两人是亲兄弟,薛和沾见他们长得忠厚稳重,才特意点了二人跟随。
此刻武大面上神色有些尴尬:“启禀少卿,属下方才接到通知,豆卢少卿即刻要带人前往蓝田县办差,点了属下随行,所以……”
武大说到这里,头垂的更低了,几乎不敢看薛和沾的眼睛:“薛少卿命属下查幻术师的差使,只怕要换个人去了。”
薛和沾闻言微微蹙眉:“武二呢?”
武大闻言缩了缩肩膀:“武二也在豆卢少卿的随行名单里。”
武大说完这句话,手心都冒出汗来。豆卢少卿与薛少卿同为大理寺少卿,乃是平级,都是他们的上官,按理说他已经接了薛少卿安排的差事,实不该这时候撂挑子跟着豆卢少卿走。
但这命令实则是大理寺最高长官大理寺卿韦伦所下,传令之人还特意叮嘱他们,不得让薛少卿知道这是韦寺卿的意思。
这得罪人的话武家两兄弟谁也不愿意来说,可惜武大猜拳输给了武二,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薛和沾听完武大的话,脑中浮现出豆卢少卿那冷漠寡言的面孔,却不知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于他。
薛和沾沉默片刻,却并未发怒,只问:“石破天可要同往?”
武大闻言看了一眼一脸天真好奇的石破天,头摇的有如拨浪鼓:“豆卢少卿特意吩咐,将石破天留给薛少卿。”
石破天闻言十分高兴:“薛少卿您看咱们真的有缘,连豆卢少卿也知道我与您最合适!”
薛和沾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在听了石破天的话之后,莫名轻松了不少,他也向石破天露出一个笑容,微微颔首。
得到薛和沾的认可,石破天下巴抬得更高了,炫耀似的看向武大。
武大满头大汗,哪里顾得上理会他,只闷着头道:“薛少卿,那顾茂才已经醒了,属下见他吃了郎中开的安神药之后,情绪似乎缓和了许多,脑子也清明了不少。”
武大虽不得不翘了薛和沾的差使,却也不愿将他得罪狠了,于是很是细致地向薛和沾交代着顾冰之的父亲顾茂才的情况,希望能稍微消弭薛和沾对自己的不满。
薛和沾闻言蹙眉,想起顾茂才崩溃时那胡言乱语哭号不止的模样,决定不能错过他短暂的清醒时刻。
于是他对武大颔首:“你自去豆卢少卿那里应卯吧,石破天,随我去一趟顾府。”
武大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口中应是快步离开。
大理寺门前不远,躲在暗处的果儿看了一眼骑马离开的薛和沾,远远地跟了上去。
顾宅屋后一棵梧桐树上,果儿躲在茂密的梧桐枝叶中,十分庆幸随春生给她找的恰好是条绿裙子。
屋内,面容憔悴的顾茂才与薛和沾相对而坐,二人面前的茶杯里只盛着温热的清水。
“鄙人痛失爱子,无心烹茶招待尊驾,还望薛少卿理解。”
薛和沾依旧是那副温柔和煦的模样:“郎君节哀。某深夜来访,是想询问郎君几个与令郎有关的问题。”
提起儿子,顾茂才眼中隐隐又有泪光泛起,他仰面抬袖按了按眼角:“薛少卿请问。”
“你家中是做何营生的?”
顾茂才:“草民乃是一介商贾,在沙洲经营布匹生意。生意做得还算不错,便是在长安也有分号。”
“家中可有其他亲人?”薛和沾继续问道。
“草民家中除了犬子冰之,还有贱内以及幼女林之。冰之常年在家读书,这还是他第一次随商队来长安。”提起顾冰之,顾茂才眼中浮起一抹哀伤。
薛和沾微微皱眉:“你的生意做得不小,近年来可曾与人结怨?”
顾茂才连忙摇头:“我顾家一向与人为善,做生意秉持诚信经营和气生财之道,从未与人结怨。”
顾茂才说到这里,猛地想起果儿,顿时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道:“若说结怨,便是昨日那杀千刀的田舍奴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