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源氏重工大厦
路明非醒来的时候，老唐还睡着，天虽然还未大明，但太阳也已经是升起来了，他手一摸老唐的额头——滚烫，应该是感冒了。
夏日的东京昼热夜凉，公园里近水，树又多，所以染上风寒并不寻常，路明非虽然不懂医药的义理，但也明白老唐这是受冻了，估计这几天老唐就没寻到过正经地方住，吃不饱睡不好，还洗不了澡，一来二去，想不感冒都难。
“喂，老唐，醒醒。”
路明非轻轻拍打着老唐的肩膀。
“唔，头好痛。”老唐眼皮都睁不开了，脸上泛着病态的胭红，“我感觉我发烧了。”
他倚着椅背半坐起来，却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摇晃了两下才坐直身子。
路明非上手摸了一下，烫得吓人：“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你会日语吗？”老唐问道，“你知道要买什么药吗？”
路明非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在美国一个人住，家里常备着药箱，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知道买什么。”老唐拉住路明非的手站了起来。
两人一起去药店买了药，花的是路明非的钱，随后找了个便利店坐下，用开水冲药服了。
老唐本就昏昏沉沉，吃完药直接伏案倒下睡去
路明非也不敢走，就坐在便利店里静静看着他，中途饿了也就吃了碗泡面，然后托腮看着老唐，时不时摸一摸老唐的头测试一下温度。
烧慢慢退了，他的免疫系统在发挥作用。
在来日本之前他没有想到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就好像电影里发生的情节照应到了现实里，而自己却不是那个被选中的主角，更像是拿了配角剧本的龙套——谁家主角流落街头，不遇到一个天降女主角，是会被骂的吧？
路明非感觉街上每个人都比他更像是主角，比如腋下夹着公文包，昂头打电话的白领；穿着漂亮的洛丽塔裙子，正要奔赴集会的女子大学生还有手里拿着玩具，一路冲杀的小孩……
他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便利店的女店员在看着他，
这位店员看着两位中国面孔，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尤其是老唐看着还有点像中美混血，更加让她亲切感十足。
她叫有田静，是一个中日混血，从三岁就被爸妈带到了东京生活，如今1 7岁了，就要到申请大学的年龄，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周末便会出来打工——而夜班的兼职工资会稍微高一点，所以她值了个夜班。
天才没亮多久，这两位顾客就上门来了，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个流浪汉，所以看来这个干净的国中生是个好人呢。
不过自己的班次在12点就要交接了，所以必须要提醒一下他们才行。
想着，有田静趁着店里没什么顾客的时候，走到了路明非身边。
“这位先生，本店中午要换班了，我会告诉接任我的同伴不要驱赶你们，请安心在这里休息。”
她用有些生疏的中文说道。
路明非听到这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还在躺着的老唐，心想自己是不是打扰人家工作了，人家抹不开面子，故意在这儿点自己呢？
可自己拿睡着的这货没办法，他可沉，一路走来去药店的时候压得路明非胳膊都酸了，但感冒这事儿谁也不愿意，尤其是在丢失了身份证明和行李的情况下，所以现在的场景就很尴尬。
假如对方说得是日语，自己还能装听不懂。
但对方说得是中文。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能麻烦您，帮我把他一起抬出去吗？我看外面也有凳子，如果在里面挡着你做生意的话……”
“没有没有。”有田静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至少，至少等你的朋友好起来了再走，也可以的。”
她连忙摆手否定，脸都红了，心想自己就告诉来换班的同事就好了，不用这么提点的，这么说起来，就好像自己是个坏人一样。
“噢噢噢噢，谢谢谢谢谢谢。”路明非立马意识到自己会错了对方的好意，连声感谢道，“我朋友感冒了，你看他刚刚吃了药，如果好了一点我们会早点走的。”
“没事没事，人都会有困难的时候。”有田静小声说道，“你们好好休息，可以多喝点热水。”
“好。”
老唐十二点半就醒了，虽然头有点晕，但身上还是舒服了些，路明非给他泡了碗泡面，老唐吃起来风卷残云，硬生生吃出了大病初愈的感觉：“妈耶，感冒的感觉真难受，可能是这几天睡大街的原因吧，路明非，给我买了药你是不是就也没钱了。”
“对……”
路明非昨天已经告诉老唐自己和三少闹掰了，现在手中的钱不仅不够住宾馆的，就连下一顿也还没着落，
“我现在手上的钱只够再买几份泡面了，要不咱们去捡垃圾卖吧？！”
“咳咳，哪有这么容易啊，小路。”老唐咳了一声，“东京每家每户，就连街边的垃圾桶都做了垃圾分类，垃圾车直接收检垃圾，统一掩埋，统一回收。”
“那你为什么能在公共垃圾桶里翻到提拉米苏？”路明非问道。
老唐苦笑：“可能垃圾分类……其实这个我也是在网上看的。算了，咱们不说这个，陪我再去趟大使馆，我要问问有没有查到我的身份信息，我什么时候去核验身份，我的护照什么时候能补办下来。”
“如果我拿回护照，就有钱了。”
“好吧，现在看起来也没别的路了。”路明非搀着老唐站了起来。
两人身上的钱还要留着买晚饭，所有没有坐公交车，而是选择步行去美驻日大使馆。
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一是老唐还没完全好，不太想说话，二是路明非默默地在思考一些事情。
假如那个文件真是在源氏重工大厦的话，那么酒德麻衣是怎么确定，那个极度危险的混血种不会发现的？有没有可能文件已经落入了蛇岐八家的手中，前来追杀她的猛鬼众却并不知情？
目前他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所以根本没法做出有效的推定。
两人沉默地互相搀扶而走，穿过千代田区，来到了港区，凭借记忆寻找着大使馆的位置。
老唐唉声道，“路老弟，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其实我想过如果那个叫唐威的三少（猎人）对你不错的话，我甚至想回到中国找份工作，然后努力留在中国。虽然中国的绿卡很难拿，但我是个华裔，毕竟是有机会的……”
“虽然我名义上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但事实上我已经离开那家公司了，不过如果你真想回来的话，我可以帮你找点正经事做，你不是会多国语言吗？到时候去高中找份外教的工作。其实很多学校的外教都是外聘的，也没有太多额外的要求，其实就算要求很高的话，凭借你的能力，应该也能轻松达到吧。”路明非说道，“猎人这个活计既不轻松，挣得也不多……”
“是啊，混血种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中国好，治安好，社会环境好，还在高速发展之中，就连经济危机都挺过来了，着实不容易。”老唐笑了笑，“现在是不是想得太远了？咱们连晚上住哪儿都还不知道呢。”
“我护照还在身上，但如果我去大使馆申请救济金的话，他们可能会打电话给我的叔叔和婶婶，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路明非叹了口气，“主要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竟然掺和进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可我又很纠结。”
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在这个混乱阴暗的世界里，寻找关于龙和混血种的秘密。
他平时就是喜欢在内心自我拉扯，现在也是一样，这本不是个两难的选择，但却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两难的抉择。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想寻求刺激和我一样，就呆在猎人圈子里，如果你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你加把劲儿，努力考个好大学。”
“哦，我都忘了，你只是个准大学生而已。”老唐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四下看了几眼，锁定了方位，“我们快到了。”
路明非的目光在一幢高大壮硕的建筑上停留：“那是个什么建筑？”
“源氏重工大厦。”
“看起来好气派。”
“你说的，那可是日本混血种的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