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悼亡者之瞳（上）
“叮叮咚……”
早上七点，电话铃声响了。
路明非打开了免提，
“谁！？”
这几天他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躺地上的几只尸体，经常半夜从梦中惊醒，睡眠质量差得要命，惹得还要上课的路鸣泽满是不快，临出门时还对他一阵输出，要让堂哥也睡不着。
路明非刚才好不容易眯着睡个回笼觉，突然被铃声吵醒任是谁也要有点脾气了。
“你好，路明非同学，我是你的学长楚子航，请问你今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一面。”电话那头的男声很客气。
“我草。”
路明非一下子就醒了，紧紧捏着漆黑的N96。
这个N96手机自带一张手机卡，里面只有古德里安教授、诺诺、叔叔这三个号码。
虽然他把手机号丢到了班级群，说大家毕业了也常联系，但平常根本没有人跟他打电话，大家都是用QQ聊天的，用短信聊天实在是太土了。
至于为什么还要用这个手机。
虽然N96是他和卡塞尔唯一的关联，但两天都没人再打电话过来，他觉得诺诺学姐在那天之后已经放弃了——如果自己破釜沉舟去局子里报案，作为那天杀人案的人证举报，饶是卡塞尔学院手眼通天也得掂量一二。
但均衡之下，他觉得自己没选择报案是很好的结果。
一时间路明非感觉自己脑子很乱。
楚子航这个名字很熟悉，有种突然诈尸般的熟悉感。
“楚子航学长？你不是出国留学了吗？”
“是这样的，路明非学弟，我想和你见一面，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见面聊。”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对着稿子在捧读，音调虽然是母语者，但节奏怪得像机器人。
“您真是楚子航学长吗？我记得和您唯一的交集就是有一天下雨，你问我要不要坐你家的车回家，我拒绝了，你不会因为那件事把我记得吧。”
路明非绞尽脑汁才想起来和楚子航唯一的交集。
那天是滨海市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暴雨天气，很多同学都被家里的人开车或者司机开车接回去了，他那个时候读初中，喊柳淼淼能不能蹭她的车回去，被对方一口拒绝了，因为他们的家不是同一个方向。
但其实他记得是楚子航和柳淼淼也不是同一个方向，但柳淼淼对楚子航很热情地喊要不要坐她的车回家。
没有办法，他只好拿衣服做雨伞挡在头上往外跑……
“我记得。”男声生硬地回道，“有些话我们见面了说吧，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所以你是从哪里得到我的电话？”
“我找你同学要的。”
“哪个同学？”
路明非觉得自己现在的反侦察意识极强。
这几天晚上他都在和老唐玩星际，想着能不能攒点钱去美国玩，老唐拍着胸脯说你只要过来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然后路明非就说那我一定要秘密访问美国，因为我被人盯上了。
老唐说不会吧，你丫不过是一普通高中生。
路明非说去你的吧，你这中文口音还学京片子呢……
反正他总觉得一天到晚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自己，每天都觉得风声鹤唳的，不过有机会去美国玩玩也不错。
“就约在你家附近吧，英雄网吧？”男人犹豫片刻开口。
“行啊，那我就尽尽地主之谊。”路明非爽快地答应了。
楼下的网吧常年人满为患，去晚了都抢不到机器，卡塞尔就算再只手遮天，也不至于在网吧动手吧？
然后他们俩就约定了时间，那边的“楚子航”还特意嘱咐要定个包间。
路明非还手上还有点闲钱，就是之前和诺诺打完游戏之后剩下的几百块纸钞，想着反正这钱在自己手里也干不了多大事儿，他就干脆全部充网费了。
而且靠着“路神”的名号要个双人包间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如今还没到暑假，不算是网吧的旺季，所以网管也答应的很爽快，毕竟包间主力军的情侣档还没到达主战场。
“咚咚……”
楚子航敲门的时候路明非还在局域网里跟一个星际老鸟激情对战，不过在前者推门的一瞬间他就把头抬了起来。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带着深黑色墨镜，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整个人就像是从黑客帝国里走出来的特工，只不过脸上棱角更加东方化——而非基努里维斯那般深邃，但在路明非看来，两者的英俊程度一时间也是难分高下。
他线条明晰的脸，开阔的前额，挺直的鼻梁，即便贴在通缉令中也会被看到的人误以为是三好学生证书！
如果楚子航早一点出现的话，或许路明非会觉得对方就是来接自己进入那个神秘世界的超能力者。
但看到这张英俊的脸，路明非突然想起了很多往事。
比如为什么这货是仕兰中学“此獠当诛榜”第一名。
因为只要有他在一天，整个仕兰中学的女生都不会再多看别的男人两眼，她们的心中有了真正的太阳。
这么说可能过于抽象，但楚子航的确一人镇压一世，将整个仕兰的其他男生都压得抬不起头来。
比如一个男生可能学习成绩好，次次年级第一，但他戴着眼镜，一副书呆子的模样；再比如一个男生可能体育成绩好，八块腹肌，但学习上一塌糊涂。
只有楚子航他品学兼优，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带着仕兰中学高中部连赢三届滨海市十校联谊杯冠军，而且他还丧心病狂地兼修了剑道，有一次元旦晚会的时候上台表演，一招一式都像是在向着莫须有的敌人挥剑，隔着十米都能听到木剑破空的风声。
不只是路明非怀疑过他是日本哪个剑道馆的免许皆传，但事实上他练剑的地点局限在市少年宫的剑道培训班。
就怎么一个完美的男人站在路明非面前，他就觉得自己不可认错了。
“楚学长，坐！”
路明非忙不迭起身，开了一瓶营养快线，
“不知道学长喜欢喝什么，我这儿什么口味的营养快线都有，你看着喝。”
楚子航默默地拿过来喝了一口，竟特别地觉得有些好喝，但没说话。
路明非瞪着眼睛看他，心想你说要找我聊聊，那你不说话。
楚子航厚厚的墨镜隔绝了视线，但他的确也看着路明非。
他在观察。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楚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路明非在憋气大赛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我是卡塞尔的执行部专员，路明非学弟，加入卡塞尔吧。”
楚子航的话像一把尖刀，直接剖开了路明非的心脏，让他疼得脸上肌肉都有些抽搐了：“所以你说的同学是？”
“诺诺。”楚子航点点头，“卡塞尔是一个很好的学校，四季如春，风景如画，美女如云，同学们都互帮互助，非常友爱。我是狮心会的学生会长，你加入卡塞尔之后可以直接来狮心会。”
“狮心会又是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加入卡塞尔学院了？！”
路明非跳了起来，
“卡塞尔是个暴力学校！诺诺当着我的面杀人！他们，不，你们就这么肆无忌惮？”
“嗯，我知道。”楚子航点点头，“但卡塞尔和你想象的不一样，现在我可以给你解释一遍……”
“有什么好解释的？美国那一套搬到中国来，在我这儿可行不通！”路明非气得发抖，“楚学长，你不会被那帮美国佬同化了吧？”
“其实，和你想象的真的不一样。”楚子航语气一直很平静，“路学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超能力和外星人的话，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龙吗？”
“怎么又扯到龙？”
路明非听不懂了。
“有些事情本来应该是你入学了才跟你讲的，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得不提早告诉你了。”楚子航说道，“我是自己找上卡塞尔学院的。”
这一句话直接在路明非心里给楚子航判决了死刑，他一屁股坐了回去，苦涩地笑：“你们就是一伙的。”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摇摇头：“路学弟，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着他就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了一沓照片出来，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到了键盘上：“诺诺杀死的那些人都是从北方逃过来的通缉犯，身上都背负着人命，这是他们的通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