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谨言慎行
朱元璋对朱雄英的话不以为意，说的都什么狗比糟糟的玩意，直接说藩王势力过大威胁中央朝廷不就得了，还扯什么海外。
他有生之年，跟前元算是死磕了一辈子。
到现在，人都过了古稀之年，彻底荡平北元残部都已是奢望，哪还敢想什么海外。
真要灭一国，岂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听完大孙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老爷子心里也明白了，儿子和孙子到底还是有差距的，他心里头不由又泛起愁来。
这该怎么培养才好啊？
眼瞅时间如此紧迫，合着这小子就琢磨着，怎么制霸寰宇呢？
这年轻人！
老朱权当他吹牛皮，方才强压住心头的小情绪，依旧板着张脸。
“好！好的很！宝钞的事情不能耽搁，时间已过去这么久，快些处理去，咱这里管不了你的饭食，你回去吧！”
朱雄英心里还有些纳闷，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就赶人走了？
难不成......是我牛皮吹大了？
他告辞离开乾清宫后，朱元璋有些烦躁地冲身后空无一人的大殿喊道：“来人，去把锦衣卫赵勉给朕传来。”
老朱听到殿外的太监应了一声，这才撩起衣衫回到御案前。
......
“殿下，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朱雄英从乾清宫出来，一直候在宫门外的刘香立马跟上前问道，前者拉着脸，没有答话。
迟迟没听到回答，刘香悄悄往朱雄英脸上瞄了眼，当看到自家主子全程表情凝重，一言不发的模样时，却忽然醒悟。
他脸上的笑意一滞，紧跟着低了低脑袋。
太孙殿下今儿怕是触了眉头，惹不起...惹不起......
小太监心思电转，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忙闭住了嘴巴，不再多说一句话。
虽然殿下性子和善，但这个时候要是惹恼了对方，也会挨骂的。
一路无话。
回到养心殿，朱雄英坐在案前，继续翻阅没看完的奏疏。
“刘香，帮我看看有没有工部的折子。”
他和刘香隔着张桌子，随口吩咐了一声。
刘香正在一旁研墨，听到声音忙不迭应道：“奴婢这就看看，殿下是想知道黄河水患，河道疏通的事情吧？”
朱雄英顿时沉默，手中的笔也顿了顿。
刘香这小太监用着挺顺心，为人聪明还机灵，还很会看自己的脸色行事。
只不过......
事情还是得弄明白些，他虽然没有那么多封建古怪的思想，但在这个时代，还是不要僭越的好。
没过一会，刘香翻出了工部的折子递上前来。
朱雄英伸手接过，定神看了他几秒，将折子放在一旁，淡声说道：“宫殿门口的碑文你可知晓？早些日子，本宫问你的话，可是都忘记了？”
“殿下！”
听见这话，刘香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住，紧接着变成恐慌，“噗通”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朱雄英低下头，皱眉看着他。
刘香几乎是拿带着哭腔的语气，哀求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确实读过些书，并非有意欺瞒殿下，宫内规矩如此，奴婢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本宫如果不问你，难道你准备一直欺瞒？”
“本宫如果不问你，难道你以为其他人就发现不了？”
“刘香，你简直太大意了！连本宫都能发现的事情，以你平日言行，有心人早就注意到你了，难不成你觉得能瞒得过皇爷爷？”
朱雄英也是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哐当”一声，他豁然站起身，脸上生出怒容。
想起老爷子威严的脸，刘香认命般低垂着脑袋，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自幼家贫，本想靠读书谋一份出路，奈何天灾不断，家中老父老母需要侍奉供养，无奈之下进宫当了内官。
这本就是痛彻人心之事，哪成想老朱的一道严令，差点绝了他生存的念头。
朱雄英看着眼前的刘香，一时神情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见了上辈子的自己，第一次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家人的喜极而泣的表情。
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以后收敛着些，外人面前不要太聪明，起来研墨吧。”
随后，朱雄英将那份奏疏拿了过来，似是无心地提醒道：
“识字并不是你的错，多读书挺好，眼下宫里的规矩你是清楚的，若是叫人告发，恐怕就连我也保不下你。”
“殿下......”
刘香这会战战兢兢，话都不敢乱说了。
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说道：“殿下是个和善的人，待奴婢如此的大恩情，以后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殿下。”
“别给我添乱就成。”
刘香听后有些沉默，面露难色道：“奴婢清楚的。”
“清楚什么了？”
“不能给殿下惹麻烦。”
朱雄英手中的毛笔停住，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养心殿内也要小心一些，前些日郭宁妃送来的宫娥，可还都老实？”
提起那群宫娥，刘香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即皱眉道：“她们倒还算用心，只不过......只不过那名朝鲜来的宫女，却是有些奇怪。”
朱雄英啧啧称奇地说道：“你一个小太监，倒是挺会关注，说说看哪里奇怪？”
刘香准确地解读了朱雄英的疑惑：“那叫李萍儿的宫娥，说的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这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朱雄英哑然，点了点头，“嗯，确实如此。”
“那便是专门习得的，专门敬献的。”
见小主人点头，刘香道：“先前奴婢听闻朝鲜使者来天朝求册封，想必这宫娥也是那时敬献给陛下的......”
“慎言！”
朱雄英立即出言打住了刘香接下来的话，这小太监，刚刚惨兮兮的模样转眼就忘了？
胆敢在养心殿议论老爷子，这要是传到朱元璋耳朵里面，保准他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天底下，恐怕只有朱雄英最清楚，大明朝的锦衣卫，已经发展到何等地步。
别说监察百官，恐怕在这养心殿里面，都有着老爷子暗中布下的眼线啊。
制止了刘香的冲动碎嘴，朱雄英沉思片刻，与他细细交代了起来。
“刘香，你拿着令牌，去一趟宝钞提举司衙门，询问夏元吉进度如何。”
“记住不得与任何人透露此事，若是有消息从外面人口中传出，你就等着掉脑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