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安
那时候许淮之还在上中学，刚回到家就发现，猫窝，猫砂盆零零碎碎的东西已经被人扔在了门外。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焦急的冲进房间，果然，糖糖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连同糖糖。
他愤怒的跑到齐欢的房间，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妈，糖糖呢？”
齐欢抱着牙牙学语的郑唯桉，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焦急的许淮之，漫不经心说道：“我扔了，一只小畜生又什么可养的，一身细菌，万一把弟弟抓伤了怎么办？”
站在门口的许淮之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他声音颤抖，“那你也不能……糖糖可是我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齐欢正在逗怀里的郑唯桉，丝毫没听许淮之说什么，不耐烦道：“行了，赶紧写作业去，我还要教安安识字呢。”
看着齐欢眉眼弯弯，笑盈盈细声细语的哄着郑唯桉，许淮之明白，齐欢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可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像发了疯一样冲下楼，在园区里一遍又一遍喊着糖糖的名字，找遍了所有的角落，直到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一个字，可却最终一无所获。
那个傍晚，雨下得很大，许淮之穿着单衣单裤，衣服裤子湿得滴水，浑身冰冷。
客厅里，齐欢和郑牧光正抱着弟弟，逗他玩儿，一家子温馨极了。
郑唯桉面前摆着成箱的玩具，崭新崭新的。齐欢拿起旁边的玩具车，递到他的面前，笑盈盈道，“安安，你看这个是爸爸新给你买的小汽车，喜不喜欢呀？”
安安别过头去，看起来对小汽车并不感兴趣。
郑牧光拍了拍肥圆的肚子，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变形金刚，安安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挣脱齐欢的怀抱就要伸手去够。
齐欢语气温柔极了，“安安别急，都是你的。”
郑牧光看着安安，满眼疼爱，哈哈大笑，“哈哈哈，这小子随我，挑剔哈哈哈。”
齐欢笑笑，“可不是嘛，安安还不快谢谢爸爸。”
安安的注意力都在变形金刚上，心不在焉地敷衍，“谢谢爸爸。”
郑牧光笑得合不拢嘴，几个人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浑身湿透的许淮之。
许淮之冷冷的看着客厅里温馨的一家三口，随后一言不发的走了进来。
齐欢嫌弃的看了一眼他，见他一身水不满道：“发什么疯？这个家都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许淮之脚步顿了一下，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回了房间。
隐约还能听见齐欢不满的抱怨，“真是的，这一天天也不知道犯什么病，这一地的水，一会儿可别让安安踩上去了。”
郑牧光连连称是，“唉，青春期嘛，我去把地收拾一下，你别和孩子一般见识。”
关上门，许淮之自嘲的苦笑，这个家的确是容不下他了。
准确来说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容下他。
……
“许淮之？许淮之？”
许淮之这才回过神，“哦，没什么。”
崽崽已经把猫粮和罐头都吃光了，正懒懒的在地上伸懒腰。
许淮之把猫碗收了起来，崽崽打了滚，悠哉悠哉的迈着猫步顺着墙角的破洞走了出去。
江若瑶见许淮之心情似乎不太好，有些僵硬的转移话题，“对了，马上运动会了，许淮之你报什么项目啦？”
“报了一千米。”
“一千米？你好厉害啊！我跑步就和上刑差不多。”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呢？报项目了吗？”
“我什么都没报，不过老师让我去给大家拍照，顺便和同学们再熟悉熟悉。”
“唉，我真的不太擅长拍照，家里的照相机我一共都没用过几次，老师说照片还要送去评选。”
“其实说是拿去评选，就是为了学生报纸积攒素材，谁拍的最好就会登在报纸上，不用太有压力。”
“啊？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江若瑶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眉眼舒展开来。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情绪都写在脸上，许淮之心想。
“来新学校还适应吗？”
江若瑶点点头，思索片刻，“嗯，同学和老师都很照顾我，就是……学习有点跟不上。”
许淮之看着愁眉苦脸的江若瑶，安慰道：“其实我学习还不错，虽然我是学的理科，但是主课没差多少，你要是有什么题不会的我可以帮你看看。”
江若瑶一下来了精神，“真的？”
“嗯。”许淮之点点头。
“那谢谢你啦。”
“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午休很快就结束了，许淮之和江若瑶一前一后回了教室。
虽说下周就是运动会，可运动会结束，马上就要月考了，大家都不敢松懈。
晚自习下课，坐在后面的陈思宁生无可恋的数着卷子，“唉，今天晚上的作业也太多了。数学一张卷，语文一张卷，英语还有一张卷。”
梁雨晨打断他的话，苦笑着，“不多不多，每科一张卷纸，也就五六七八张吧。”
陈思宁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呵呵，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佳佳班长，你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程佳佳一边整理书包，一边说，“地理和历史卷子还没写，其他的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梁雨晨谄媚一笑，“嘿嘿，班长你最好了，能不能把你的数学卷子借我看看？”
程佳佳翻了个白眼，“看看？做梦！”
“啊，班长求求你了，祖国的花朵都快枯萎了！”陈思宁贱兮兮的撒着娇。
程佳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角抽搐，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江若瑶还坐在座位上拿着草稿纸算着什么，程佳佳凑过去关切道，“瑶瑶，今天的数学卷有点难，你要是有哪里不明白的给我发消息就行。”
江若瑶点点头，“谢谢宝贝，你真的太好了。”
“好啦，快点收拾东西吧，晚了学校要熄灯了。”
陈思宁听见两个人的对话，欠欠的把脑袋凑过来，“嘿嘿，班长，我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问你吗？”
程佳佳眼珠一转，拖着长音道：“当然……”
陈思宁和梁雨晨无比期待，却听见程佳佳接着毫不留情地说，“当然不可以了，谁让你们两个上课睡觉的，活该！”
陈思宁和梁雨晨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委屈极了。
梁雨晨插着腰，走到江若瑶身侧，“江若瑶，你管管你同桌，她也太冷血了吧，呜呜呜。”
江若瑶将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书包里，“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天历史老师点了你不下五次。”
“我那还不是因为……”
程佳佳：“因为什么？你说说？”
“因为……因为人家还在长身体。”
“咦，梁雨晨你少在这恶心人了。”程佳佳真的觉得自己都要吐了。
陈思宁也附和，“行了行了，梁雨晨你够了，我都快要吐了，一会儿你把新同学都吓到了。”
梁雨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江若瑶说，“抱歉哈，吓到你了。”
江若瑶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我这都是跟陈思宁学的？”
陈思宁：“什么鬼？我什么时候有你贱？你可不要诋毁我。”
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出了班级，江若瑶和程佳佳也跟着走出了教室。
回到家，
江若瑶坐在书桌前，看着空了一半的卷子，有些泄气。
已经高二了，自己连基础知识都没掌握，明年就高三了。
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的赶进度了，可每天老师上课讲的新内容也很多，好像怎么学都学不完，怎么追都赶不上。
今天作业这么多，也不知道佳佳写的怎么样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江若瑶摸出手机，给许淮之发消息。
江若瑶：在吗？
许淮之几乎是秒回：在。
江若瑶：唉，今天作业好难，我有好几道题都不会。
许淮之：拍过来，我看看。
江若瑶把题给许淮之拍了过去，没一会儿，许淮之就发来了消息。
江若瑶点开微信，是许淮之发来的语音，有30秒的还有40秒的，下面还配了演算步骤。
“这道题，第一小问你已经求出了函数的定义域，x大于0小于2，所以对称中心横坐标为1，所以函数关于（1，f（1））对称……”
“B选项，因为圆心到函数的距离为2比根号10，所以弦长就是……”
他这声音好像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江若瑶慢慢静下心来，听着语音，没一会儿，江若瑶就把空着的题都答满了。
这么看，许淮之学习哪里是不错，明明是超级厉害好不好。
而且说话声音还这么好听，温柔还懂礼貌。
唉，怎么江添就和人家差那么多呢。
隔壁房间的江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吸了吸鼻子，难道是天冷了？
江若瑶：我没有别的问题了，给你添麻烦啦。
许淮之：不麻烦。
许淮之：我高一高二的笔记还在，现在我也用不上，你要不要拿去看看，参考一下。
江若瑶：哇！真的吗！
许淮之：明天午休我给你送过去吧。
江若瑶：嗯嗯，好。
许淮之：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江若瑶一看时间，没想到不知不觉已经快12点了。
江若瑶：嗯嗯，你也是。
许淮之：晚安。
江若瑶：晚安啦。
江若瑶抱着手机，心里美滋滋的，莫名的开心。
她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
今天，是超级开心的一天。
和许淮之一起喂了崽崽，他还给我讲了数学题，许淮之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今天还和我说晚安了。
……
程佳佳看着江若瑶写的满满当当的数学卷子，不可置信，“哇！瑶瑶，不会吧，这么难的题你都答出来了？”
“还有最后一道大题，我研究了好久都没想出来。”
“你该不会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飞升了？”
“那怎么可能哈哈哈。”
江若瑶笑笑，凑到程佳佳耳边小声说，“其实这些都是许淮之教我的。”
程佳佳眼睛一下子等得溜圆，倒吸了一口气，震惊不已，“什么？”
程佳佳压低了声音，“你是说，昨晚许淮之给你讲的题？”
“嗯嗯。”
“靠！你们两个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哎呀，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程佳佳眨巴眨巴眼睛，好奇中带着八卦。
“其实江添是我哥，亲哥。他和许淮之关系很好，所以许淮之应该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才教我的。”
“what？等一下，你是说江添是你哥？”程佳佳觉得今天一早接受的信息量还真是有些大。
江若瑶点点头，“嗯，他比我大两岁。”
程佳佳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怪不得，这么说就解释得通了，我还以为你们……”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许淮之喜欢你呢。”
“啊？怎么可能？程佳佳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江若瑶害羞的轻轻推了推程佳佳，但是心中却是有点小窃喜。
可一想到许淮之是因为江添才这么照顾自己，又有些失落。
程佳佳尴尬笑笑，“哈哈，之前不是不知道嘛。”
“佳佳，这件事我就只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放心吧，当然不会啦。”
“不过有许淮之给你辅导，你一定能很快赶上进度的。”
“嗯？”
“许淮之的成绩在我们学校可一直都是稳居第一名，特别是数学，他还经常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呢。”
原来许淮之这么厉害啊，不仅乐于助人，心地善良，学习还这么好。
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就和江添那个狗东西是好朋友呢？
江若瑶实在是想不通。
铃铃铃，上课铃响起，教室里的同学，都回到了位置上。
温老师穿着绿色短款西服，踩着高跟鞋，咔咔咔的走上了讲台，啪的一声，把一摞试卷摔在了讲台上。
“Good morning boys and girls.”
全班同学起立，异口同声，“Good morning Ms Wen.”
程佳佳小声说，“完了完了，看来上次英语考试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