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采生
并未等待多久,一根血管悄然间攀上屋檐。黑鸦再回头,就看见陆病正一脸淡然的站在身边,他的身后是被血管裹挟,一脸恐惧的江骧。
“现在进去么?”黑鸦轻声问道。
陆病点头示意,时间刻不容缓,今夜的南区或许就隐藏着事件真相。
尽头处的暴动还在继续,声声哀嚎响彻被火燎红的夜空。
不时还有叫嚷着报官的急迫声,他们并不知道,今夜不仅不会有人来救,甚至这一切的促成者,便有他们口中的‘官’。
陆病带着江骧信步向前,黑鸦押着妙云走在后面,一路深入。
他时而挥刀,将扑来的诡物斩杀。
“未免有点太奇怪,它们只吃身体,四肢全然不动。”黑鸦看着地面的残骸,忍不住张嘴发问。
陆病摇头:“他们在收集肢体。”
黑鸦闻言一愣,这就更加怪异了。这些诡物收集肢体作甚?
身后的妙云则是暗自冷笑一声。
似乎看出黑鸦的疑惑与妙云的不屑,陆病干脆俯身捡起一只手臂。
手臂上覆盖一层殷实的血污,断口还连着杂乱的筋脉。
而后他又将地上的尸体翻面,暴露出豁开的胸腔,内里毫无一物,脏器已被掏空。
“优选脏器,其次肢体。”陆病冷漠的做出判断。
这是一种仪式,一种极端残忍,且怪诞的供奉。
他前世的知识对此是有所涉略的,只是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能见到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种仪式叫采生。”
“先切割或折断尸体,在人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剖腹取内脏。”
“实行这种仪式的人认为,人的五脏六腑寄居着三魂七魄,只要在人痛苦至极,死而未死的状态下将之采出入药,便可长生不死。”
陆病娓娓道来,神色平静。
这次不死药的炼制方法,他知道了。就是这采生之法。
“那肢体有什么用?”黑鸦适时提出漏点。
陆病冷笑着开口:“当然有用,肢是体之用,体是神之壳。一个人没有四肢便是废人,唯有以神驱体,以体动肢,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说白了,魂魄主神,四肢主体,神体妙和,便是生机。”
“所以五脏为君药,肢体为臣佐。”
黑鸦不由哑然,这内里逻辑远比看上去的惨状要恐怖的多。
“少楼主,你说是也不是?”陆病乍然回头,看向妙云。
妙云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发毛,硬着头皮确认。
陆病面向前方,眉头暗自皱起,目前唯一的问题是,已经走入那么久,却始终没有见到不死教的人。
尽是些一境都不到的诡物。
片刻后,他决定不再击杀,而是落后跟踪。
这些诡物收集脏器和肢体一定是要运到不死药那去的,只需要跟着它们,自然就能找到关键。
不过,他这一决定便给前方尚且存活的普通百姓,判下死刑。这些诡物虽然不到一境,却也比普通人要强上大半。
但陆病却不这么想,救得一命两命又有什么用?只有找到不死药彻底解决,才算真的救人。
虽然不免残酷,可现实就是如此,要怪只能怪将百姓绑在铁轨上的人,而不是他。
随着陆病的决定,四人躲入角落隐藏起来,静静等候诡物大军过去。
江骧不敢动,只能任由陆病拉扯着。
期间也有些闻着味追过来的诡物,只是不多,零三两只,都被陆病顺手解决。
“有时候觉得你比我还狠。”黑鸦吐槽一句。
陆病哑然失笑,狠吗?说实话,比不上不死教一毛。甚至连衙门他都比不过。
等待中,陆病也时刻关注着街道上的变化,多少看到些趣事。
例如,迟迟等不到救援,一些居民已经自发抱团,逐步向外杀出。
还有懦弱者、趁乱施暴者,总之一应俱全。
人的本色在这场诡异的灾难中显露无疑。
终于,诡物的行动进入尾声。
随着最后三两诡物的远去,陆病开始行动,远远跟在末尾。
它们的行进方向是向南靠拢,若是陆病没有记错的话,那边应该是南城门的位置。
门内是一处广阔场地,平日里多开办一些集会。
视线中落后的几只诡物倒下,从里面杀出一伙人来。为首的是个体型彪壮的汉子,他手里拿着一把宽大的杀猪刀。
其余人手里则是棍棒扁担等各色物品。
或许因为得到指令,没有诡物搭理他们,而是保持方向继续前进。
“你们是谁?不往外跑反往里进。”壮汉狐疑的拦住四人。
陆病神色冷漠:“过了这里后面没有诡物。”
倏然,血管从地面穿出,凌空弯曲,对准这伙人。
“跑可以,别惹我。”
壮汉显然被这更加诡异的场面吓住,慌忙让开道路,目送四人离开。
不知是出于善良还是卖好,壮汉突然开口提醒:“几位要是想出城可以放弃,南门已经被关死,其余城门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听到这话,陆病扭头看他,眼中闪过一抹莫名的光彩。
“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被他看着有些不自然,僵硬回答:“石大力。”
“多谢你的提醒。我也告诉你一个消息,想活命就远离衙门,躲的越远越好。”陆病收回目光,边走边道。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黑鸦不由疑惑:“怎么还搭理他了?”
陆病轻笑一声:“这人看着粗糙却不傻,加上那股子力气,说不准真能活下来。”
对于随手能捞的人,他也不会吝惜一句话。
“快到了。”
拥挤的诡物潮已经停下脚步,有序的向前挪动。
在他们周围,民房上、城墙上排列着簇簇火把。
陆病不能再往前走,远处已经出现熟悉的兽面人,他们分列在广场四方,谨慎察看路过的诡物。
“怎么搞?”黑鸦扭头发问。
陆病眼睛不断扫视环境,终于在偏西北处找到一块空缺。
那里有一幢钟楼,距离广场不远不近,且刚好能看清里面的状况。
最重要的是,钟楼上只孤立着一名兽面人。
摸到钟楼下,陆病抬手向黑鸦示意。
这种高度虽然血管也可以解决,但没法把握时机,血管只有感觉却没有视觉。
黑鸦点头,羽翼缓缓扇动,向上攀升。
少顷,一颗人头从上方掉下,砸在陆病身前。
就在他准备起身上楼时,始终沉默的妙云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不问我锦娘的用处?”
血衣翻卷,一根血管将她裹住。
“没必要,你不说我能把你怎么样吗?”陆病轻描淡写回答。
“你和他一样,都是财神爷,我没法威胁。”
说着,他伸手指向同样被血管裹挟的江骧。
一上楼,陆病便察觉到黑鸦的不对劲,它正呆立在栏杆上,全无动静。
“你在看什么?”陆病皱眉问道。
黑鸦恍惚伸翅,指向广场中央:“你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