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老四，你把荆刺撸下来
见朱元璋龙颜大怒，朱棣和朱橚缩着脖子，天塌下来，个高的盯着。
排在前面还有两位哥哥，朱棣连忙打眼色求救。
朱樉嘟囔道：“也没想和大哥比呀。”
“你再说一遍！”朱元璋撑着腰，两个鼻孔冒粗气。
朱樉指着朱棣道：“爹，这件事我们也是受害者，老四家高煦教唆家里的不孝子闹的事，跟我们没关系呀。”
“是吗？”见兄弟几人开始内讧，朱元璋冷笑两声，心里对朱樉的表现打了个叉。
老二，抗压能力差，两句话就被吓住了。
实际上他刚才的怒火何尝不是对兄弟几人的考验。
“是呀，不信你问老三和老五。”朱樉先前打过招呼，各扫门前雪，老爷子这么大的怒火，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的承受。
“二哥，你这……”朱棣皱着眉头，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
朱元璋的声音传来：“老三、老五，你二哥说的话可是真的？”
朱棡没有正面回答，求情道：“爹，息怒啊，几个孩子闯东宫，是有原因的！”
朱橚道：“是啊，爹，有爋他向来懂事，不会胡来。”
兄弟间都没点透殉葬的事，他们虽然也不认可殉葬，但毕竟关系到朱标的丧礼，几人不敢置喙。
“那这么说，混小子们在杀了东宫侍读程济，你们也是支持他们的咯？”朱元璋头倚在靠背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而藩王们，则被大风刮了般，彻底凌乱。
几个逆子还杀了人？
这劲爆的消息像是响雷般轰在他们的脑门儿上，朱棣也听傻了。
四兄弟面面相觑，没想到闯的祸有这么大。
“爹，你和我们开玩笑吧，他们还是孩子，不被人欺负算好的了，哪至于杀人。”朱樉讪笑，试图获取多一点的信息。
气氛凝住。
几人被盯的不自在，朱棣更是不敢冒头，杀人这种事，除了朱高煦那浑小子，谁还做得出来？
突然朱元璋哈哈大笑：“咱也不相信，看来没人信。”
朱樉、朱棡配合的笑了起来，朱橚则有些拘谨。
见朱棣抿着嘴生怕被发现的样子，朱元璋问道：“老四，你信吗？”
朱棣吓了一哆嗦，连忙道：“爹，即便你信了，我都不信，打死我我都不能信呀。”
朱元璋瞧了他半天，这才坐直身子道：“好了，你们也不用再装什么负荆请罪了，就你们那一撮荆棘，出去前给咱扔了，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朕哪舍得为难他们，这会儿估计都回府了吧。”
朱棣难以置信，连忙确认道：“爹，你没说反话吧？”
“叫父皇！没大没小。”朱元璋呵斥了一句，算是默认。
几人瞬间陷入狂喜，心情如同过山车，最关键的是一向被朱元璋厌恶的几个纨绔孙子，在今日竟然得到夸奖了。
为父，替你骄傲呀！
朱樉、朱棡、朱橚三人老怀甚慰，感叹几个不成器的孩子也有长大的一天。
朱棣则是劫后余生，老爷子既然提了程济，那程济必然死了。
这样的大罪，老爷子竟未惩治，按照说该高兴，可怎地腿好软呢？
“你们几个滚吧，回去好好督促他们学习！”朱元璋摆手。
“儿臣告退。”
朱元璋又道：“老四，你留下！”
朱棣不情愿的看着一边穿上衣服往殿外走，一边对他挤眉弄眼的兄弟满是羡慕，躬身道：“是！”
等大殿里只剩父子两人。
朱元璋走下殿，负手在他身旁道：“程济死在高煦的手上。”
朱棣虎目一红道：“父皇，高煦他……”
朱元璋道：“此事你不用管，咱已经让锦衣卫去处理了。”
“谢父皇隆恩。”朱棣还没见老朱这样袒护谁。
朱允炆算一个。
朱元璋话重了些：“高煦这孩子天资聪颖，你每天教他舞刀弄棒，不好好读书，挥霍他如仲永，差点毁了朱家的大明长城。”
朱棣话到嘴边想反驳，又忍了下来，朱高煦那上课睡觉，下课混世魔王的样子，就不是块读书的料。
“是，儿回去肯定让妙云好好教导。”
朱元璋眼神凌厉扫了过来：“咱让高煦每日下午来月华宫侍奉，若他敢懈怠不来，咱扒了你皮，你可有意见？”
如果朱棣敢说有意见，可能当场就会被眼刀刀死。
“不敢有！”朱棣表面恭敬，内心早已腹诽，那逆子不来，你扒他的皮呀。
合着你们爷孙做局专坑我是吧？
朱元璋却是感慨：“你有个好儿子，朕也有个好儿子，可惜老大……”
提起朱标，两人一阵沉默。
“还记得当年，你大哥曾问我，为什么对犯了错的浙东领袖、淮西功臣大杀特杀，他们都是咱亲朋好友，老兄弟，你大哥不理解。”
讲到这里，朱元璋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咱当时找来几根荆棘，当着他的面，将荆棘上的刺全部撸掉交给他，告诉他，这就是皇权，上面的刺头多了，他不敢拿，拿了会刺着自己。可咱老了，哪怕流血也要帮他拔了，让他做太平天子。”
“老四，咱问你，如果有一天高煦被培养成帝国继承人，你会像咱一样，替他拔下荆棘上的刺吗？”
朱元璋看向朱棣，后者眼眶湿润，没想到老爷子话锋一变，竟有属意朱高煦的意思。
朱棣连忙跪地，脑筋转动，分不清这是老爷子的真心话还是试探。
不露喜怒道：“儿臣会如父皇一般，替他扫平荆棘。”
朱元璋不置可否，示意他起来，转到他背后，呼啦啦从他背上抽出几根荆棘，一时间疼的朱棣龇牙咧嘴，偏又不敢发出声音来。
朱元璋拿着荆条，递给他道：“像为父一样，把上面的荆刺撸下来。”
“不是，爹，你的教育我懂了，没必要撸这个！”
“你刚才不是说要替高煦扫平荆棘，怎么？你怕了！”
“我没有怕，你教我的道理儿子学到了，完全理解了，我的意思没必要真撸这个，好割手的。”
朱元璋有些怒道：“好，你不愿意，咱来！咱能替你大哥撸了荆刺，也能为孙辈撸掉剩余的刺，咱不靠你们！”
说着，朱元璋便把手放在荆条上，他虽已年迈，却从来不惧怕伤痛。
朱棣连忙道：“爹！我来，我来！”
朱棣接过荆条，脑海中浮现朱高煦顽皮的模样。
儿呀，爹若为你了，又岂会惧怕这点癣疥之痛。
缓缓的将荆条上的刺抹掉，朱棣咬紧牙关，手上的鲜血渗在荆条上，鲜红无比，在烈日透过窗户的光芒中，如同宝石权杖。
朱元璋回到案牍，挥手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跪安吧！”
“儿臣告退！”朱棣换上衣裳，将所有荆棘带了出去。
让老爷子留着这玩意儿，不知道谁的手还要遭殃，可别用这荆条打他儿子。
看着朱棣离开的背影，朱元璋摇头轻哼。
喃喃道：“老四，你爹我还治不了你吗？咱在高煦那里受了气，你就得在咱这里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