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负荆请罪
朱高煦推开一条道，坐在椅上，招呼道：“拿水来，嗓子快冒烟了。”
等咕噜咕噜喝了一壶水。
朱高煦才看了看堂中，发现少了几个人。
“江伯母她们呢？”
“前会儿，王总宪来，让江伯母和鸢丫头回去休息了，说是爷爷金口玉言。”
朱高煦点头，暗忖这老太监有眼力见儿。
“朱允炆呢？我见爷爷之前，他一副吃人的样子。”
朱高燧摇摇头，他眯了一会儿，醒来朱允炆人就不见了。
“我知道，他在大堂里发呆了会儿，突然一拍脑袋想到什么似的，自个儿走了。”朱尚炳一夜未眠，黑眼圈大的像是熊猫眼。
朱高燧惊讶道：“你竟不困？”
朱尚炳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泌的油，抓着掀开的领口道：“下了雨有点闷热，没有婢女用罗扇送凉，哪睡得着。”
实际上他害怕了一晚上，根本无法入睡，又想去给朱允炆服个软，但碍不下面子，等踌躇时，朱允炆已经眼睁睁的走了。
一晚上，他后悔了两次。
好在朱高煦看起来，不像是受了责罚的样子。
“煦哥，爷爷那边怎么说？”朱尚炳转移了话题。
朱高煦起身用手指了指他们，道：“你们……平安没事，功过相抵，只是我惨了。”
朱尚炳顿时大喜，放在平日里的大罪，竟然奇迹般压了下来，没让家里人擦屁股。
朱济熿和朱有爋也不例外，一觉睡起来，他们冷静后也怂了。
听了平安的消息，瞬间心脏巨跳，攥着拳头难掩激动。
唯有朱高燧关切的问道：“哥，你可别吓我，出什么事了？”
“唉！”朱高煦叹息。
众人这才强行按下惊喜，装出担忧的样子道：“煦哥，你说句话呀！”
朱高煦又叹了一口气道：“爷爷让我每日未时去月华宫侍奉，如果不去，要剥了我爹的皮。”
“啊！”几个少年大惊失色，面如死灰。
对于他们十多岁爱玩的年纪，每日要去长辈那里聆听教诲，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说是最大的惩罚也不为过。
“为了我们，遭受此等痛苦，哥哥高义呀！”
“哥哥高义！”几人连忙附和。
朱高煦摆摆手，语气一转道：“一人请一次秦淮河听雨轩，这事兄弟们算扯平了。”
几人大眼瞪小眼，苦着脸点头。
朱高煦得了便宜，这才露出久违的笑容，催促道：“走了，咱们从皇宫侧门儿溜出去，要是走午门，碰上我爹和皇叔们……”
“对对！我爹非把我打的皮开肉绽不可！”众人大叫。
几人之所以嚣张跋扈，无外乎要么爹宠，要么娘宠，总之溜回了家，有了庇护一切就好起来了。
…………
与此同时，武英殿。
四个贵气逼人的中年人正在商议着，他们脸上挂着忧虑，举手投足间却有龙虎之姿，样貌皆和朱元璋有两分相似。
正是孝慈高皇后嫡出的秦王、晋王、燕王、周王四兄弟，也是朱元璋最宠爱的藩王，薨故太子朱标最器重的四个弟弟。
这个时辰，朱元璋在奉天殿重启早朝，会见文武百官，他们兄弟进京为大哥吊丧，不算在文武之列，也就不需要去上朝。
“若是大哥在，该多好，大哥一定会护住高煦那孩子的。”秦王朱樉一阵叹息，想到朱标，便钻心的痛。
大哥薨逝后，储位空悬。
他们敬爱大哥是真，打心底儿里服气大哥也是真，想给大哥当万里长城比真金还真。
但储位传给朱允炆这事就另算了，一码归一码。
朱允炆庶子出身，长的孱弱，一看就是怂包。他们兄弟打心眼儿里，不认可这个大侄儿，不相信朱允炆能带领大明开创盛世。
若要说隔代传，他们只认可从小带大、最疼爱的好侄儿朱雄英，可惜也死了。
所以争储，他们不认为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敬爱的大哥。
反而这种担当，也不枉这么多年，大哥对他们的谆谆教诲。
然而生在帝王家，简单的事却也变得复杂，老爷子把汤和招进宫，摆明了父子间有了忌惮。
多说做错，多做多错，值此敏感的时期，最容易被人猜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偏偏老四家生出了不孝子闯了大祸。
夜里燕王府递来消息，说朱高煦发了浑，拿着锦衣卫的令牌闯东宫闹事。
老四腆着脸，求他们帮忙救儿子。
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和老三朱棡、老五朱橚答应了，一大早便陪同朱棣在武英殿等着，朱元璋朝议后便会接见他们。
他们都庆幸自己的儿子，没有这么胆大包天，做出这等蠢事来。
殊不知，他们此次回京被限制耳目，护从都被调出京导致消息闭塞，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有份儿参与。
“老四，你这是什么样子？”秦王朱樉见朱棣将上衣脱的精光，裸露武夫的体魄，不高兴道：“堂堂王爷，怎么性子和营里的丘八一样。”
晋王朱棡也道：“不至于的老四，老爷子心再狠，高煦毕竟是他的孙子，不可能一点余地不留。”
“两位哥哥，老爷子的脾气，我比你们清楚，他眼里头容不得沙子，何况关系到大哥的殡葬。”
“唉，可怜我那傻儿子，好心做了坏事呀。”朱棣疼爱他家老二，坊间皆知，一番话说的动情。
周王朱橚五兄弟中最小，安慰道：“四哥，有我和二哥、三哥为高煦求情，会没事的。”
朱棣走到角落，将一捆荆棘背在背上，荆条上面的刺硌进肉里，顿时渗出鲜血。
“老五，你们求情归你们求情，我自己也得为高煦做点什么。”
又道：“负荆请罪在咱们凤阳老家，方言谐音很像：父亲请罪，高煦犯的错，就让我这个父亲为他担着吧！”
父亲请罪？
几人顿时一愣，还有这层意思？
老四，你真是个大聪明呀。
朱樉看着血往下流，便觉得疼，连忙道：“老四，你先放下来，可以等老爷子要到了再背上。”
朱棡道：“二哥说得对，你这么大把年纪了，要懂点保养了，看你这背上鲜血淋漓的，容易长疽。”
朱棣抿着嘴，无奈的叹道：“正是这把年纪了，才不能耍小聪明了，高煦不就是耍小聪明才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