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金颈紫貂
李洵不舍地黑甲飞将放入包中。
他当然不会现在收工就走。
包里只有一个黑甲飞将的话，过于危险了。
李洵又胡乱寻几个普通成色的蛐蛐儿一同放入包中。
这几个蛐蛐儿被抓时，叫声十分聒噪。
当它们被李洵一个接一个同黑甲飞将放在一起，却立时偃旗息鼓。
不敢发一声鸣叫。
黑甲飞将不出声，几只蛐蛐儿也不出声。
明明是最吵的虫儿，此时情景十分诡异。
李洵暗叹一声离奇。
虽晌午已是过去许久，太阳仍正高悬。
李洵到底是个少年秉性。
却不等更为安全的夜色作掩护，他按耐不住换银子的心，急匆匆往宁渡县城走去。
一路上，他遇见许多人提着灯笼往田地里跑。
这是准备打算在白天到夜里一直捉蛐蛐儿的。
宁渡本是北宁江的渡口。
二百里宽的北宁江，温养出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大平原是蛐蛐儿的天堂。
今晚提灯出城的人，比元宵节赏灯的人还要多。
李洵回城的一路上，有许多人和他打招呼。
他的名气确实不小。
李洵待快到城门口，却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呦，这不是李家大郎吗？今儿个有甚收获？走的恁急？”
李洵眼皮一跳。
怎么撞见这厮？
方家二郎，方同寿。
方同寿之父方秉坤，是宁渡城北宁江的巡卫首领，一身武道深不可测，威镇宁渡。
方同寿受父荫，领了个差使，做个巡街的差役。
平日里，宁渡的飞腿子们管他叫方扒皮。
这厮见什么好玩意儿也要横插一手。
这厮虽整日留恋花丛，贪得无厌，却也不笨。
他偷偷在飞腿子们中间掺了眼线。
飞腿子们捉了好货，他收到消息后，往往被他截胡，压下价来，然后他再倒出去。
不过是简单经他一手，他赚的比飞腿子们加起来还多。
飞腿子们无人不对他咬牙切齿。
李洵向来独来独往，今日李洵碰见他，纯属是点儿背。
李洵闻声，立时换上一脸温和的笑容偏过头来，笑道：“原来是方二哥。”
方同寿头戴遮阳草帽，草帽上还有根长长的雕毛，颇为喜庆。
他身后跟着两个长随，一个高壮如熊，一个矮瘦似猴。
二人皆是宁渡有名的地痞泼皮。
方同寿左手盘在胸前，托着一只金颈紫貂，右手不断捋着它发亮的毛发。
“哪有什么收获。
二哥平日忙着，兄弟未能请二哥赏光吃饭。
今天可算碰见了，二哥可有空？”
李洵知道方同寿这几日在逍遥楼，与那名妓小鹿仙打的火热。
是断然不可能吃他这碗醪糟饭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见李洵满脸堆笑，态度真诚，不似作伪，方同寿摆手拒绝。
“我今天巡游城郊，是碰巧了。
我说，大郎兄弟，你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前几日，方同寿托人问话，愿不愿意将小妹阿罗送入张县尉家给张小姐陪读。
李洵很清楚，陪读只不过是个托辞。
实则是因为张县尉的大管家不知从哪里得知了阿罗颜色。
他不嫌阿罗跛脚，看上了阿罗。
他要买回去当妾婢，生怕李洵拒绝，扯张县尉的大虎旗呢。
李洵收起笑容，道：“舍妹腿脚不方便，有辱大老爷高门。
二哥的好意，兄弟只能辜负了。”
方同寿不耐摆摆手，示意李洵快走。
“啾啾啾……”
李洵一转身，身后包里的罐罐不免轻轻撞击，惊到了黑甲飞将，发出幽鸣。
方同寿怀里的那只金颈紫貂，却是不再盘卧。
小东西探出脑袋死盯着李洵身后的背包，后“吱吱”地叫了起来。
“等等…我让你站住！”
方同寿见李洵似有装听不见大吼一声，他背后铁塔一样的男人几步赶上闪在李洵面前。
猛的一撞！
咣！
李洵被他撞倒，蹲坐在地上，五内如焚。
他压住翻江倒海般的脏腑疼痛，抬头望向一脸冷意诘色的方同寿。
李洵硬挤出一道微笑：“二哥有何吩咐？”
方同寿此时十分厌烦李洵脸上不知所措下的可怜。
李洵被那壮熊撞翻在地，吸引了许多赶路的。
四周此时围了不少人。
他冷笑几声：“好家伙，差点让你混过去。
我还当以为你今日全无收获。差点阴沟里翻船。
该死的狗东西！
背包里什么东西？”
李洵硬挤出几分强笑：“二哥说哪里话，不过是些寻常货色，换不了几个窝头。
二哥若有意，明天我给你捉几只好的。”
方同寿背后的那一个瘦猴此刻突然蹿上前来，要李洵背后夺走布包。
也不知这瘦猴小小的身子，哪来的力气，专往李洵胳膊筋节处使。
“啊！”
李洵险些被其分筋错骨，痛的出了身汗。
“拿来吧你！”
布包到手，瘦猴得意洋洋双手托递给方同寿：“二爷，您过目。”
说完打开了布包口。
也是凑巧，那黑甲飞将的铁罐口正直朝上。
方同寿一眼就看到了铁罐有货。
他抚摸金颈紫貂的右手抄起黑铁罐，略打量一眼，便吃惊道：“飞将！
黑甲飞将！”
嗡的一声。
周边看热闹的人炸开了锅！
“我的天啊！”
“发财了！发财了！”
……
方同寿端详着手里的小东西，看着它的体型，知其单论黑甲飞将这个品类，手中的也是近几年来少有的大。
他知道这只飞将的价值，故而看李洵目光越发不善。
“你怎么说？货出与我怎么样？”
李洵笑道：“二哥容我解释一二。
我知咱们宁渡朱大人的公子淡泊明志，近日静中思动，也喜欢这个。
本是我特意捉来献给公子爷的。”
方同寿听完李洵的话，二话不说，把铁罐放到里面，收拢了口子，直接扔给了李洵。
他极其阴毒地瞪了李洵一眼，对那两个泼皮道：“我们走！”
围观人越来越多，堵的严严实实，方同寿三人甚至离开不便。
瘦猴对围观人喝骂道：“滚远点！都他妈看什么？”
众人不敢顶嘴，尽皆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道。
三人远了，方同寿边边手抚貂毛，看似无意道：“李大郎今天出名了！
这小子平日一身寒酸样，看来是装出来的。
这么看，这小子积财不少啊。
想必今晚会有江洋大盗光顾，劫财劫色。”
瘦猴一听，眼珠子滚了半圈，道：“您说的十分有道理！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