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无法传达
从许阳的视角来看，镜璃这动作简直像是要英勇就义一般。
而事实上，镜璃解除魔法少女形态的动作，也的确有“杀死现在的自己”这一概念。
镜璃的嘴角提起，又微微颤抖起来，像是想笑，又有点想哭。
两人正式见面的情形，她在脑海中想过很多遍。强势的也有，平淡的也有。
但她从没考虑过现在这种情况。
好像，有一点误会呢。
而且——
不知为何，地面突然猛地震颤起来，天花板上吊灯摇动，箱柜和铁笼哐哐作响。
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道奇异的波动。
仿佛是一道笛音，但又带着更多东西。
悲怆、哀伤、痛苦、绝望……
浓郁到恐怖、恐怖到疯狂的情绪在笛音中发酵，众人脑海中瞬间升腾起种种毁灭的幻影。
尽管它们很快消退，几乎没留下任何影响，但是——
镜璃正拿着匕首对准自己。
受到刚才的异动影响，她不知不觉把匕首捅进去了一点点。
“啊……”
镜璃欲哭无泪，只来得及对许阳伸出手：
“许阳，我——”
然后，她的话就被打断了。
……
许阳看见血花自那个女孩的胸口绽放，包裹住她的身体和四肢，如烟如雾的红色气旋逐渐覆盖全身。
似曾相识的恐怖身影，再次出现。
随后。
“许阳，刚刚是什么情况？是你说那个‘魔法少女’搞出来的动静吗……”
莉亚方才正在清理门外的污染体，这一刻才徐徐赶到。
她抬头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卧槽，她这就变魔女了？！”
当然，变魔女一说只是莉亚紧张之下的吐槽，眼前这血裙怪物实在太眼熟了，她记得清清楚楚。
但也是因为印象颇深，外形也实在出奇，再加上最近因为各种魔法少女的传闻让她有些郁闷，所以莉亚偷偷把某部番剧又重看了一遍，以此坚定自己更像是魔法少女的信念。
所以她一出口就让许阳差点栽了个跟头。
“莉亚，她这种魔法少女大概和动画里的不太一样……”
许阳仰着脖子，有些呆滞地望着仓库中的巨大怪物。
它——或者说她，此时的身形如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足有三层楼高度的巨大身躯几乎顶满了这座仓库的每一处空间，差点将天花板捅穿。在她的威势下，老旧的墙壁与天花板变回黑泥向四面八方退散，将仓库又拓展了不少。
她身躯上的一枚枚玻璃碎片闪着寒光，显出一种诡异而血腥的美感。
变成这样之后，她还能交流吗？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许阳不太确定。
他看见自己道途面板上那颗红色的星星已经熄灭，失去了相关的感应。
但这似乎并不代表着她的死亡，而是……从魔法少女的状态退出来了？
像是……变回了本体？
当初我帮她解脱了不死的困境，所以她对我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吧？
之前她似乎也一直偷偷跟着我……
还有她教训那个朱汶的事……
许阳心中思绪翻飞，想了很多，最终决定抬起手，打出一个友好的招呼：“嗨？你好？”
“……”
镜璃沉默。
她此时的表情——好吧，她的本体没有脑袋，所以做不出什么表情。
但她也能“看”见，许阳现在对她抱有的警惕。
果然……他还是接受不了我……
镜璃的心中涌出一股悲伤。她看见莉亚以及后来赶到的露菲，都很快靠近了他的身边，而她自己则只能与他紧张地对视，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走廊外明亮的灯光自大门出漏出，映照在她们身上，而自己则笼罩在阴影之中。
我毕竟是一头怪物……
“对不起……”
镜璃说道。
她的声音自脖颈出传出，变形得厉害，完全听不出人声，更像是某种哀鸣和吼叫，尖锐刺耳仿佛指甲在黑板上刮擦。
一只只血手从她身上爆开，每一只都远比之前还要坚硬可怕。
血手如林，她将黑泥形成的天花板撕碎，落下的污泥在空气中挥发殆尽，嗞嗞作响。
一头头污染体被血手直接抓碎，它们的身躯在镜璃手中如同纸糊一般。
“好家伙……”莉亚也不知作何表情。
在她的预想中，自己这一次的行动就像经典的勇者故事一般，她是负责打怪的勇者兼魔法少女，许阳是带路的贤者，她会在许阳的带路下找到这片迷域的最终BOSS大魔王，然后救下被俘的公主。
结果刚到魔王城，公主就嗷的一声变成隐藏BOSS，把大魔王按在地上揍。
这合理么？
她回头看向身后的露菲，这个紫头发的女孩也明显被吓到了。
“许阳，我们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许阳仰起头。
对方虽然又变回了记忆中的那头怪物，恐怖程度甚至比这一处迷域更甚，但他相信，对方一定早已改变了许多。
她的星痕已经铭刻于道途之上，那么她的内心深处一定有与道途相符的地方。
张队长曾经说过，道途会涉及灵能者的方方面面，它的存在本身可以理解为开拓者印刻在世界上的行为模版。
魔法少女道途的诞生基于莉亚，那么她在某种程度上就一定符合莉亚对于“魔法少女”的定义。
“喂，镜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巨大的血裙怪物动作僵硬了一瞬，随即向四周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
其实不只是许阳等人，镜璃对现在的心情也十分慌乱，她心想自己现在无法以正常的姿态和语言与许阳他们沟通，于是便只能单方面地付诸行动。
她想自己要是能帮许阳杀光这里的污染体，那她也算是报答了许阳之前对她的恩情。
至于之后，她是否还能变回人类的姿态，是否还能与许阳同行……她不想去考虑，也不愿去考虑。
于是她的攻势就更烈了，似乎要把这座酒店彻底掀翻。
轰——！！
酒店摇摇欲坠，在镜璃的攻击之下，这座看似坚实无法摧毁的迷域建筑似乎迎来了末日。
构成它的黑泥不断崩解，衍生出的污染体被一个一个杀死。
这座酒店中并没有危险等级超过L2的污染体，酒店本身也并非独立的高危险性个体，完全无法威胁镜璃的本体。
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全无反抗之力。
突然间——
“当心上面！”许阳察觉了异动，连忙出声喊道。
可他的这声提醒似乎还是太迟了些。
地面猛地开裂，整座仓库连同周遭的一片区域一齐向下塌陷，仿佛地基被抽走，黑色的泥土张开狰狞的大口，将众人吞了进去。
而天花板也轰然崩落，带着万钧般的力道砸向众人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