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代身
章寅礼盯着十六要触碰的手。
十六顿时感觉手有些发抖,弱弱的看了一眼冷若冰霜的章寅礼,讪讪缩回手,“公子,咱们明明在客栈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到这户人家来租住,这里环境差饭菜也不好,属下怕公子住不习惯。”
“查的怎么样?”
十六立马反应过来,回答:“属下暂时什么也没有查到,再给属下一些时间。”
男子负手朝窗外望去,吟道:“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浮生村……”
“国师说生于大郢南方弱水之畔的女子和公主八字相同可作代身。找了有几日了,该不会不在浮生村吧。”
“你且仔细找,找到了给那户人家足够的银两。”
而另一边,躺在床上的姚窕听得一清二楚,不是她故意偷听,而是这两间房子紧挨在一块不是特别隔音。她这边保持安静,另一间屋里的声音便听的一清二楚。
章寅礼口中的公主便是昭宁公主谢锦钰无疑。
和公主八字相同。
可作代身。
代什么身?
姚窕闭上眼睛。
“昭宁公主先天身弱,幼时又断出命有一劫,幸国师寻到代身替死之法,不然您和公主一对有情人怎成眷属。”
“代身找到了?还有功夫在这里闲说。”
十六立马闭嘴告退。
他家公子,自幼时宫中落水得昭宁公主相救,一颗心便给了昭宁公主,一双眼再也看不见别的女子。
躺在床上的姚窕听的脸色惨白,后背发汗。
她忆起随章寅礼进宫后,在宫中过的第一个生辰日,也是她此生过的第一次生辰,还是如茵给她做了一碗长寿面陪她过的。
她记得那天宫中非常热闹,全宫上下张灯结彩,如茵说那日也是昭宁公主的生辰。
十六的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往她身上钉。
浮生村,八字相同的女子。
不正是她嘛。
原来,上辈子,章寅礼带她进宫是因为她是昭宁公主的代身。
原来,上辈子,章寅礼一心赐死她是因为她要代昭宁公主去死。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偷盗玉佩,不过是要拿她的命换公主的命制造的一个骗局而已。
她在章寅礼眼里不过是可以利用的物件罢了,替昭宁公主育子,替昭宁公主去死。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凭什么要拿她的命来换。
她做错什么了?
就因为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村夫之女,和大郢尊贵的昭宁公主八字相同,她就该死嘛?
这世道太不公平!
她恨他们!
姚窕眼眶通红,她只能窝在被子里一声不吭,当一只隐藏起来的羊随时提防被恶狼咬死。
一连好几日,姚窕吃完饭便回屋子里。
这几日下雨,孟娇凤也没有出去找工也没有编竹篮,每每干完家里的活也是猫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十六不管风吹雨打都是早出晚归,章寅礼偶尔也会出几趟门。
过了十多日,姚窕发现他们还是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姚窕暗想,他们该不会是不找到誓不罢休。
这几日天色渐晴。
孟娇凤一大早拉来一只小牛,“窕窕,以后你没事放牛去,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出去露露脸也无碍。”
孟娇凤看着一身男儿装的姚窕,有时候她都会出神,精神恍惚间总以为是姚阗回来了,她那命苦的孩儿!
小牛直摆尾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姚窕,姚窕伸出手摸着小牛的脑袋,小牛竟一点也不怕生。
“窕窕,娘做了鸡蛋饼,你最喜欢吃了。”孟娇凤一大早煎饼子,端上石桌上还是热乎的。
鸡蛋饼是阿弟最喜欢吃的。
姚窕抿了抿唇坐下来。
这时,章寅礼屋子的门被推开。
他看着石桌上的鸡蛋饼,问道:“大婶,可否一同用膳。”
“公子快一同坐下。”孟娇凤又添碗筷,看着章寅礼一人,便好奇地问道:“公子身边的小厮呢?”
“十六这些日子有事在身。”章寅礼含糊的答道。
见章寅礼不多说,孟娇凤便也不再多问。
这对主仆好生奇怪,做主人说是游山玩水,但她看见公子待在这里好些日子,可出去的次数寥寥无几,倒是他那个小厮一天到晚不见踪影。
“刚才听到大婶唤小兄弟迢迢,可是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的迢?”
孟娇凤脸色微微一僵,刚才她是见院里无人才这么唤姚窕的,竟这么巧就被听了去,“啊……”
“是的公子,这是我的小名。”姚窕开口道。
这是姚窕重活后第一次同章寅礼开口说话,音色带有些许紧张,面前的这个男人最是谨慎多疑,也不知道还会试探性的问什么。
“迢迢…..”章寅礼薄唇微张,耐人寻味的咬着姚窕的名字。
“小兄弟是家中独子?”章寅礼似是无意问起。
姚窕咽了咽嗓子,“家中有个亡姊,前段时间失足落水身亡。”
“可惜了。”章寅礼道:“见小兄弟模样,想必家中亡姊也是一位相貌出挑的美人。”
“阿姊薄命,我和阿娘都很伤心,所以家中很少再提起阿姊。”姚窕难过道。
“对不住,是在下唐突了。”
一旁,孟娇凤看着二人谈话,越看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自家闺女似乎有些害怕这位贵人,而这位贵人看着闺女的眼神有些…….
公子相貌堂堂,正值弱冠之年,又是位贵公子,家世肯定没得说,按道理早该成家,再不济身边也应该有婢女服侍,怎么身边只有小厮。
孟娇凤再看看一身男儿打扮的姚窕,她心中有一个猜测油然而生。
该不会……….
这位公子是断袖吧!
并且还看上姚窕了。
肯定是断袖无疑。
这可得找个单独的地方告诉姚窕,可不能让这位心怀不轨的公子得了逞。
姚窕还没吃上几口,便又听见章寅礼问道:“小兄弟哪年哪月的?”
孟娇凤报的是姚阗的生辰。
“比在下小五载,怎么没看见你进学?”
姚窕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这突然的阵势倒是吓得孟娇凤直拍胸脯。
姚窕道:“公子,我正在用食,为何像审犯人一样审我?”
章寅礼原本微微勾勒的嘴角一下子冷下来,眼神瞬时如同鹰隼般,尖锐又冷漠,仿佛能洞察人心藏在最深处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