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猫犬互哺
荆州牧府门外，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郡守面带微笑，与身旁同僚低声交谈：“这曹公子虽年轻，却有治国之才。我等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同僚文人装扮，捋着胡须，他没有明着回应，点头附和：“确实。曹公子之才，非同小可。我等今日来此，要借此机会表露忠心，以期公子日后多多提携。”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周围人共鸣，众人纷纷点头，彼此交换目光，意味深长。
虽未明说，但心中皆晓得，在这乱世之中，曹家势力如日中天，而曹植作为曹操之子，才高八斗天下闻名，其地位自然不可小觑。
府门缓缓打开，一明侍卫朗声宣布：“荆州牧有令，诸位大人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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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曹植一身官服端坐于荆州牧府内，声音清朗有力，语气中威严之势不容置疑。
“荆州要地，其安危关乎国之根本，而今新定，百废待兴。你等身为各郡之长，当以民为本。今日召你等前来，便是要听听各州郡中详细情况。”
这几日他专注于吏治，决心整顿荆州各郡，巩固治理根本。
此番令州郡郡首各种回报，意在晓知吏政，洞察民情。
底下众人齐声应诺，气氛庄重，有两三人面露忐忑，似有不安。
曹植的目光注意扫过在场各位，除了自己委派的杨修与丁家兄弟，其余之人大多陌生。
想也知道，这些官员中，必有忠心耿耿之贤才，亦会有那心怀叵测之奸佞。
哪怕自己亲自委任的那几人，相处时日尚短，此时也未必同舟相济。
单单凭各人言语汇报，并不足以辨识真伪。若想为荆州长治久安打下坚实基础，还需多方接触。
“禀大人，南郡进来民生安定，商贸亦繁荣。臣已按照大人指示，加强城防，确保郡内安全。”丁仪见众人皆不严，率先上前一步禀报。
曹植微微颔首，他对丁仪表现颇为满意。
杨修见状，抬步上前，声音清朗：“大人，江夏郡毗邻东吴，臣已加强了边境巡逻，以防东吴的侵扰。同时鼓励农桑，不过农桑一事，非短日可看出，需等来年方知结果。臣定当竭尽全力，使得郡内百姓生活富足。”
“善。”曹植对杨修投去一个赞赏眼神，他对杨修一贯十分放心，“边防防御之事，待等议后，命曹仁曹休二将军派人与你配合。”
然而当襄阳郡守上前汇报时，曹植眉头微微皱起。
这襄阳郡守言辞闪烁，似乎在回避某些问题。
曹植的心中升起一丝疑虑，转头视线扫过身，一旁崔琰静立，崔琰目光温和，却似能洞悉人心，见曹植看向自己，当即了然，默默将这襄阳郡守所言所语记得越发清晰，以待后续考察。
众官员逐一汇报，皆欲在曹植面前展露自己吏政之才，以求得青睐。
这时，武陵郡郡守金旋步入厅中，其步伐略显迟疑，眼神闪烁不定，连连告罪今日来晚，施礼后坐于一侧。
曹植见状，心中微动，知其必有隐情。
“金旋。”曹植声音平和，却隐含压力，“郡中近况如何？”
金旋躬身行礼，语气略显紧张：“回大人，武陵郡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然而郡中司马参军职位空缺已久，全赖卑职一人兼任，故今日安排事宜才来晚，望大人切勿怪罪。”
“此等职位，皆为要政，何故空缺已久？”
金旋面色未变，再次躬身，额头上不禁沁出细密汗珠：“大人明鉴，武陵地处偏远，贤才难觅，故此职位一直未有合适人选。”
崔琰此时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这武陵郡乃荆州要地，此等军事要职怎可缺失？不仅关乎于郡政运转，更关乎于军事安慰。岂能疏忽？”
金旋闻言，更是紧张，连忙解释：“刺史教训得是。今日下官前来禀报正是因为发现一贤才，本欲稍后再与大人细说。”
“哦？此时说来，倒也无妨。”曹植目光如炬，审视着这武陵郡守金旋，史书上对他寥寥几笔，几乎都是投降于刘备的记载，可见此子眼光闪躲，不问不说，理由搪塞有余，逼急了这才说已有准备，可见心中早有预算，只是眼下不便计较个人心思，曹植敛下眸中的不虞。
“大人，武陵郡有一孝子，名为褚征，是为大孝子，连其家中猫犬，都互相哺乳，传为佳话，可见其人品端正，深得民心。”
曹植本在喝茶，听闻这番话险些将口中茶水喷出。
他对于这种以奇闻轶事来转移视线的做法并不陌生，纵观历史，古人容易从一些蹊跷之事上大作文章，连传说中刘邦斩蛇与后续的王莽篡位尚且能联络一起，那猫狗互哺传为佳话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这是在觅才为官。司马参军，为军事参谋之务，这与猫狗互相哺育有何干系？
他眉头微挑，并未直接否定，而是反问：“哦？竟有此事？猫犬互相哺乳，确是奇事。但这与司马参军之职有何关联？”
武陵郡守金旋见曹植并未立即反驳，心中稍安，继续畅言道：“褚征之孝行，远近闻名，其为人谦和，处事公正，若能担任司马参军，定能为大人分忧。”
崔琰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知道曹植对于人才的选拔有着自己的标准，不会轻易被这些表面现象所迷惑。
他轻咳一声，插话道：“金旋，孝行固然重要，但司马参军一职，关乎郡政，非仅有孝行便可胜任。褚征有何政绩，足以证明其能力？”
金旋闻言，微微一愣，他并未准备充分，但随即恢复镇定：“褚征虽无显赫政绩，但其人品贵重，身手亦是不错，且在邻里深得人心，若能加以培养，必能成为大人得力助手。州里向来有旌表的名额，由此，下官举荐此人。”
曹植沉默片刻，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褚征或许确有其才，但金旋的推荐，未必没有私心。他决定亲自考察褚征，以辨真伪。
“你既然举荐，想来此人定有几分才学。”曹植的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但司马参军一职，非同小可，你且将此人带来，我需亲自考察，方能决定。”
金旋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曹植会如此决断，但面上依旧恭敬：“回大人，此番并非想为褚征举荐司马参军一职，而是为望褚征能被赏赐旌表。褚征之孝，有目共睹，其家猫犬互哺，乃天性之善，亦是其孝行感天动地之证。”
“褚征若有大才，何不直接举荐其为官，而却以孝行求得旌表？”崔琰冷眼旁观，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郡守面色微微变化，随机恢复镇定：“刺史有所不知，褚征虽有孝行，却无仕途经历，旌表之后，再行举荐，方能顺理成章。”
曹植淡淡笑道：“褚征之事，我自会考量。孝行固然重要，可领兵之能更是重中之重。”
武陵郡守心中一惊，连忙回道：“是，大人英明。褚征之才，并非那等沽名钓誉之人，定不会令大人失望。”
曹植举起手，于虚空之中向下按了按，意在安抚，口中却轻描淡写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孝道与政事，岂能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