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方知玉面鬼,抵达红花县!
镖队休整处,有一条百丈宽的大江,波光粼粼,其名柏江,属于太明湖的一部分。
精气神恢复些许后,陈镖头便有了捕鱼的心思。
“整天吃野菜和干粮太枯燥,今天怎么也得开开荤,有没有跟我下河捞鱼的?”
闻言,十几位镖师和大部分走镖的客人都跃跃欲试,清河县傍水而居,八成的百姓都会下水捕鱼。
谢应玄也跟了上去。
柏江水流平静,岸边水域浅,石缝里有些小鱼小虾小贝壳。
女人大都在滩涂处捞鱼。
身强体壮的镖师镖头,则是纷纷脱掉上衣,抄起网、叉便扎进柏江深处。
虽然清河县不让用大网捞鱼,但出了县谁还管得着?
谢应玄提起裤腿,俯身在浅滩摸鱼。
只是一伸手,深处的鱼儿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摇着鱼尾便蹿了过来。
“太小了,不喜欢。”
“你刺太多,也不要。”
“诶呦,别咬啊……”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谢应玄脚边已聚满了鱼。
趁着闲暇功夫,苏穗将谢应玄换下来的衣服抱到江边搓洗。
冰冷的江水漫至少女的腿肚,苏穗耐着寒意清洗着衣服,她已是磨皮境的武者,或许是体质的缘故,依然有些怕冷。
混着皂角粉,衣服搓得干干净净。
不多时,披着大衣的女客人走到苏穗的跟前,看了一眼正在浅滩摸鱼的书生,又看了眼在江中洗衣的少女,脸上浮现不满。
女客人忍不住说道:“你在给那个穷书生洗衣服?”
苏穗抬头,手里的动作没停:“怎么了?”
冷风将二人发丝吹得凌乱,女客人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苦口婆心道:
“你别跟他太亲了,一个男人,既没考取功名,也没强壮的身体,穷也就算了,就连捕鱼的技术都那么一般,将来能有什么出路?”
“你就不一样了,长得漂亮,天资又好,大家都喜欢……”
苏穗听着,没有回应,只是抱起木桶,默默腾出了地儿。
书里写着,人无法理解见识之外的事情,与之辩驳只是徒增情绪上的困扰罢了。
“哎,你走什么?这都是为你好,别不信呀!离开了这穷书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
女客人在苏穗身后说着。
恰逢此时,谢应玄提着一大条鲈鱼拦在二人的中间,他面色平淡地俯视着女人。
好似又有冷风吹过,女客人缩了缩肩膀,低声咒骂“会捕鱼又怎样”,便离开了。
苏穗转过身子,扁了下嘴,小声嘟囔:“早知道我也跟谢哥儿一样了,感觉现在过的好别扭……”
谢应玄笑了下,说道:“现在也挺好啊,等穗儿再厉害些,他们就不敢说闲话了。”
只是看着女客人离开的背影,谢应玄眉头不由得拧起。
镖队里,有这号人吗?
忽然一个念头涌现,谢应玄目光凝重,轻声说道:
“我离开下,晚些回来给穗儿烤鱼,在此之前,穗儿能帮忙扎个草人吗?”
“扎好以后把它放在篝火旁边就可以了,遮得严实些。”
谢应玄远眺女客人离开的方向,将自己的青衫和纶巾脱下,塞进苏穗的手中。
“嗯嗯,包在穗儿身上。”
说罢,谢应玄马不停蹄,去陈镖头那儿借了件灰色披风。
披上披风后,谢应玄以龙虎步法的技巧,模仿着猫科动物轻盈的行走姿态,悄无声息跟进女客人。
……
“这小女孩跟穷书生的感情还挺好,既然拆不散,杀掉一个是不是更好玩呢……”
女客人已走进山林,在身后布下一片沾染性极强的恶臭气体,用于反制跟踪。
再三确定目之所及无人后,她将指甲扣进下颚处,稍一用力,整张脸皮便被撕下,瞬间换了副面孔。
瞳孔呈幽紫色,面容阴毒而刻薄,实为截天教的边缘教徒。
其名林弦,化名玉面鬼。
林弦趴在草地上,轻轻舔舐着下嘴唇,远远观察着镖队的一举一动,很快便发现了篝火旁坐着的书生,还有正在刮鱼鳞的少女。
“也是给你们吃上烤鱼了。”
林弦咽了口口水,想着等镖队开饭再回去。
她收回目光,蹲坐在地上,从衣袍中取出一个小玉瓶,一个黑匣子。
“用百虫蛊,还是疯羊蛊呢?”
想象着书生七窍爬虫的模样,林弦的眼里掠过一丝戏谑,又摇了摇头,嫌百虫蛊震慑力不够。
若是用疯羊蛊,则会在皮下长出类似羊毛的丝状物,浑身瘙痒,中蛊者头部还有长出羊角的异物感。
不出三天,中蛊者便忍无可忍,将头到脚的皮撕开,漏出其中的白毛,变成江湖中所谓人皮羊,绝对能给那小女孩吓傻!
“还是这个好玩啊,可惜疯羊蛊成本太高了。”
思考再三,作为资深看戏人,截天教冉冉升起的新星,林弦决定用疯羊蛊,到时候把镖队全部虐杀炼成魂幡,嫁祸给黑剑山庄,坐收渔翁之利。
“会钓鱼,还是不如会钓人呐。”
林弦洋洋自得,自诩一切尽在掌控。
忽然,耳边传来“熋”的一声,热流瞬间爬上自己的身体。
林弦心头大惊,有人破了自己的两涎气?
她下意识运转功法,体表涌现一层细不可见的光华,将火焰隔离开,犹如屏风般,面容都变得模糊。
下一瞬,链剑如蛟龙出水般刺开个口子,缠住了女人的脖颈。
倒钩死死嵌入女人细腻的皮肉,咬破颈动脉,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就是能取下,也活不成了。
“呃……”
看清来者,林弦的脸上漏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奈何被链剑扼住喉咙的她,说不出任何话语,只是脸颊憋的涨红,口鼻溢血,目光异常怨恨。
“下辈子注意!”
谢应玄看着痛苦挣扎的女人,掌心发力。
刺啦——
锋利的链剑收紧,割开咽喉,鲜血如河,携带着一小节脊柱飞出。
刚才女人的体表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灵气?把火焰都扑灭了,好在只是半吊子,根本挡不住势大力沉的甩剑。
“……”
谢应玄将链剑上的血液擦在女人的衣袍上,而后将其缠回腰间。
倏然,一只长着翅膀的虫子,从女人的无头颈部爬出,竟是长着跟婴孩一样的头颅,它振动四翼,欲要离开此地。
谢应玄瞳孔颤动,当即抬起袖子。
熋!
一团火焰扑去,后者陡然摔落。
他随手抄起石头,砸在燃着火焰的虫子身上,污浊的绿色粘液爆开,恶臭弥漫,令人作呕。
“什么鬼东西?蛊虫吗?”
谢应玄心有余悸,还好现在是大白天,晚上见到不得吓一跳啊。
不多时,谢应玄的皮肤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脸色苍白不少。
“咳……”
正是运转了披风淬体诀,体表有极速盘旋的气流,才使得女人留下的臭气无法沾染在谢应玄的身体上。
“好痛!”
谢应玄疼得龇牙咧嘴,聚气境越强,披风淬体诀威力越大,别说磨皮境扛不住,就是炼肉境也够呛吧?
吃下鱼肉干的同时,谢应玄坐于原地存想,勾引天地之息入体,将其中的营养物质输送至四肢百骸。
半个时辰后,谢应玄有些昏昏沉沉地睁开眼,身体每一寸仍有被针扎的刺痛之感,至少能正常行动了。
“先搜身。”
谢应玄目光落于女人的尸体。
略微思索,为防止身上带着什么毒物。
谢应玄抽出链剑,旋动链剑的剑柄,扣锁成直剑,而后用其割开女人的衣物,仔细探查。
一番搜寻后。
最终找到一个玉瓶,一个黑匣子,一个玉铃铛,一本小册,若干像毒药的原材料,不知道用途的零碎小玩意,五百多两银票,以及一个黑色令牌。
玉瓶上贴着黄纸,上面写着百虫蛊,黑匣子上则贴着疯羊蛊。
小册里写着关于截天教的事情,字迹潦草,密密麻麻数不清多少条,有用信息反倒没多少,主要是一些洗脑的教案,和自我吹捧的文字。
跟日记似的。
令牌上画着一个微笑的无脸面具,刻着“玉面鬼”三个字。
“千面惑乱百鬼生,冥河难渡蛊下魂,此令自我掌中见,方知我是玉面鬼!”
册子中记载,“假面”这一派系中,截天教只认令牌不认人。
“从今以后,我才是玉面鬼。”
说不定这女人,就是通过截杀的手段加入的截天教。
“只是不知道,截天教有多少序列……”
谢应玄沉吟,按陈镖头的话说,截天教是今州最大的邪教,人员分布应该非常广泛,极其危险。
刨了个土坑,将女人的尸首踢进去,顺带倒入蚀骨粉。
处理后事花了不少时间,天色逐渐昏暗,谢应玄到江边擦拭了一下身体上的血迹。
……
回到镖队时,恰好已经开饭了。
有客人围着篝火吃鱼唱歌,也有镖师在空地比试身手。
“嗯?”
谢应玄有些诧异,苏穗正在和别人比试?
悄悄挤进人群,谢应玄看出对面的镖师还未入境,但练过拳脚,实战经验丰富,打起来颇有章法。
相比之下,苏穗就落于下乘了,招架得手忙脚乱,平日里练的大都是套路招式,想要灵活运用没这么简单。
兴许是见苏穗年纪太小太柔弱,那名镖师一直放不开手脚,直至被苏穗蓦然一掌拍中腰间,镖师瞬间憋的满脸通红,踉踉跄跄倒退几步。
“嘶……呃啊,这力劲也太大了!”
镖师忙举手投降,友好比试,点到为止。
“抱歉。”
苏穗有些尴尬,众人起哄才上来比一场,已经尽量收力了。
陈镖头连连鼓掌,称赞道:“苏小姐不愧是武道奇才,怕是一掌力大可翻牛啊!”
看着气息紊乱的镖师,陈镖头也比了个大拇指:
“王二狗,你打得已经很好了,苏小姐可是在磨皮境小有成就,换别人来,估计一个照面就得躺地上!”
“再过几个月你就能破境了吧?到时候可要请我喝酒啊。”
闻言,王镖师挠了挠头,被陈镖头夸奖,漏出憨厚的笑容。
见到人群中的谢应玄,苏穗小跑到他跟前,轻声说道:“穗儿已经把鱼处理好啦,要开吃了吗?”
由于刚才的热身,少女的脸颊红扑扑的,明暗交杂的眼眸在篝火映照下,好似乌篷船荡开的太明湖面。
“可以啊。”
谢应玄展露笑颜,心底的阴霾被冲淡不少。
二人亲昵的关系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一路上,这书生和苏穗就走得特别近,也不知是什么关系呢?
月明星稀,众人饮酒而醉。
“……”
镖车间晾着洗好的衣物,谢应玄与苏穗坐在篝火前的大树干上,耳边有江水拍浪的哗哗声,炙烤鲈鱼的哔剥声。
苏穗以手撑着下巴,静静看着青年,垂下眼,轻轻开口道:“下午,谢哥儿是去寻那女人了吗?”
谢应玄微微颔首,应道:“嗯,她是坏人。”
苏穗抬眼,以食指擦去谢应玄耳后的一抹血渍,声如蚊呐:“那日下午的两人……也是坏人吧。”
谢应玄神色如常,轻嗯一声。
少女轻声叹息,“穗儿什么时候才能帮上谢哥呢。”
“先吃鱼吧。”
……
接下来的日子,镖队一帆风顺,哪怕是临近红花县,也没有匪徒拦路,远远看见便逃了。
第二十三天之时,众人眼前出现了残破倾翻的石碑。
隐约能见着上面的“红”字。
“唉,红花县不安定啊。”
陈镖头叹了口气,听闻红花县的边防军已失守,处于内忧外患的状态,也不知今州总军司的校尉剿匪成功了没。
又行了一段路程,穿过护城河,大镖头下马,吩咐镖师将商货放到城门口,那里自有人取货。
“各位一路走好。”
大镖头上马,对着几十个客人道别。
很快,大镖头诧异地发现,怎么还有个人没走?
“你不进城吗?”
大镖头看着谢应玄,询问道。
“在下此行的目的并非红花县,而是欣赏风景来的。”
谢应玄这般说。
“哈哈哈,年轻人倒是有精力,胆子也大。”
陈镖头都有些吃惊,真有人连赶二十几天路,只为看沿途的风景吗?
“大哥,王二狗好像染了风寒了。”
沉默寡言的黄镖头,忽然插嘴道。
“发烧没?”
“发烧了!”
大镖头皱眉,有些迟疑不定,红花县不见得欢迎自己一行人。
“马车上虽有治疗风寒的药,但见效很慢,一路颠簸,说不定会更加严重,还是请医师看看为好。”
黄镖头劝道。
思考片刻,大镖头还是开口道:
“黄镖头李镖头,你们带着王二狗跟我进城找医师,其余人原地休整,预计太阳落山前就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