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俊雄
上杉升泽很想扭过头说，你怎么不来试试看能不能请进来。
但，他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妄动，生怕再转过来后，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正常小孩子的脸。
山贺俊雄……还是，佐伯俊雄？
与川又伽椰子饭盒相同特征的小男孩，让他无法不去往伽椰子的关系网上想。
但按道理来说，一切都改变了的川又伽椰子，根本就不可能嫁给佐伯刚雄。
日记书写的字符，绝不可能是绝望下寄托于怀孕的救赎，那么未来和过去那个不应该在这个世界存在，名为俊雄孩子，根本就不会存在。
“俊雄…吗……”
无论是山贺还是佐伯，这个称呼都没有问题。
小男孩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只不过眼神不再放在上杉升泽身上。
在惠子因为对小孩子的喜爱发声过后，俊雄盯着惠子出奇，平缓的呼吸如同野兽般开始兴奋的喘气。
惠子被盯着头皮有些发麻，她似乎也感觉到这个孩子的不对劲：“上杉君，要不然我们先进来吧，这个孩子……”
话语并未被任何声音所打断，只不过全身心都放在小男孩身上的上杉升泽，注意到了那张突然开合的嘴唇。
没有音量，但上杉升泽读懂了意思。
“妈妈。”
瞬息间消失身影向惠子肚子的位置冲去，极速飘荡的身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扰。
没有基本的道德伦理，因为焦躁而洋溢着狰狞的表情，小男孩脑袋猛然扭转一百八十度，露出一嘴的尖牙。
但令他木然的是，那双无法抓住任何的手捏住了就连他本身都无法观测到的本质，在此刻如同铜墙铁壁，轻描淡写的抓紧了他。
因为伽椰子的香肠导致被割开的手心，在俊雄出现的那一刻二度破裂。
装出来虚伪的恐惧，终究被一股愤怒击碎，无可抵抗的力气将小男孩一点点拖拽回来。
因远去而缩小的身躯，在靠近后逐渐从视觉上放大，此刻如同不可撼动的山峦。
恶鬼，尤其是这种不懂俗世观念的小孩子，寻找一个合适女人让对方怀孕，孕育诞生出来，可不是来母慈子孝的。
黑化后伽椰子的转世重生就是借由这种方式，四岁的她将再生母亲原濑京子推下了站台。
含冤的鬼是无法克制那份嫉妒幸福的恶，哪怕幸福给予的是它本身。
就算抛去一切恶意的想法，就算这个孩子真把惠子当成母亲，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能够健康、安全的孕育出一个完整的鬼婴。
惠子已经够惨了，高中毕业因为爱情放弃了上大学，当了十几年的家庭主妇。
只是因为无法怀孕，就被当初心爱怀疑出轨，甚至连证据都不需要探究，就开始无休止的家暴。
好几次新年的店铺里，回家探亲的惠子顶着连化妆品都无法遮盖的乌青脸庞。
那双藏在发丝里，已经无法流泪的死寂眼眸，偶有停留在孩子身上才有那么一丝活力。
无论你是山贺也好，还是不存在的佐伯也罢，有妈就回家找自己亲妈去，不要乱认母子关系关系。
他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刚离开深渊的惠子阿姨，再一次因为爱的名义，再一次迈向深渊。
事态不超过十秒就开始倒反天罡，上杉升泽提着小屁孩的后颈衣领，一步步走向惠子：“这个孩子……”
像是熊孩子作恶被家长当场逮住，僵住的俊雄笑不出来了，但还是拼命把头抬起来，在惠子面前装出委屈巴巴的样子，企图得到帮助。
惠子不由自主的躲闪开这孩子可怜的眼神，不敢再去看他。
在她的眼里，这孩子突然发疯一样，快步冲过来，要不是上杉升泽眼疾手快，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直接推倒：“我，我去端一份炸猪排。”
她是心地善良，但不是什么白痴，这孩子突然展现出来阴暗面，把她吓的不轻，就算外表再可怜也不可能让他进店。
还好回到母亲身边，就决定扩展外卖方面的业务，做出改革的店铺早就备好了一次性的碗筷。
装好完成的炸猪排，捧着它远远的递给上杉升泽：“抱歉，上杉君，先用你的员工餐替代一下。”
“没关系，还有十分钟才打烊呢。”上杉升泽报以微笑，说完话的惠子轻轻点头，快步回到了前台。
“怎么？不笑了，是不喜欢笑吗？”在惠子阿姨取炸猪排时就把熊孩子放了下来，站在旁边正局促不安的俊雄看到眼前的男人蹲了下来，把炸猪排推到他面前：“走吧，小鬼。”
“……”
他又不能吃，拿给他也只能看看，带都带不走。
茫然的俊雄看上去还有几分真委屈的感觉，送了食物的上杉升泽也没多说一句话，走到挂帘前才想起了什么：“哦，我忘了一件事。”
走回来拿起炸猪排的塑料盒，勉强挤出一点血甩了进去，一把将炸猪排塞到俊雄的怀里，大步向前掀起挂帘，毫不在意的关上了门。
僵在原地许久，终于反应过来的俊雄握紧塑料的碗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咽下许久没吃过的炸猪排。
那属于人世间的温度若有若无，但又坚定的弥漫进干枯的心脏。
忘却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淌在脸颊，他仔仔细细舔干净每一粒残渣，就连眼泪也吞进了肚子里。
偷偷躲在挂帘观察全部的惠子取笑道：“没想到升泽君在教育孩子方面有着不错的天赋呢。”
上杉升泽支着下巴，也笑了起来：“惠子姐姐这么说，是家里藏了小孩子，大概率是个男孩，淘气不懂事，需要我的家庭指导咯？”
惠子的压抑在离婚正式完成，离开那个男人后真正得到了解放：“阿姨也只敢在梦里想想这个呢。”
现在的她不再将希望寄托于不存在的孩子，开得起以前无法面对的玩笑：“不过要是升泽君以后结婚了，生下了小孩子，给阿姨照顾是绝对可以放心的。”
打开角落一处今天从未动过的柜子，从里面拿出崭新的钞票，数了数，递给了上杉升泽。
都不用数，看着厚度就知道多拿了几张。
上杉升泽不敢接，慌乱退后了几步：“多，多了。”
他是下午四点开始的兼职，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个小时。
店长与惠子商量后给的金额很是慷慨，一个小时一千四百日元，十个小时就是一万四千日元。
而桌面上的，最少也有两万了。